两人礼貌性地握了握手,很快松开。
叶眠倒回进椅背里,理了理身上的驼色羊绒毛毯,一旁传来男人闲聊的声音:
“你是苏城人?还是去苏城出差?”
叶眠侧过头,他双手指尖又在敲键盘,她莞尔,“我原籍是苏城,现在定居京城,这次是去苏城出差。”
她说话时,他有礼地侧过头看着她,时不时地点头回应。
他温声道:“我也是去苏城出差。”
叶眠应了声,客气地让他先忙,她继续阖眼休息。
这好像是她这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这么多话,这个人看起来高冷,其实挺随和的。
她心情愉悦地翘了翘唇角,很快沉沉地睡去。
遇到气流颠簸,乔湛北收了电脑,靠着椅背休息。
男人缓缓侧过头,温柔的目光落在邻座,那张娴静美好的睡颜上。
她精神状态饱满,未施粉黛的脸,皮肤细腻,面颊红润,泛着健康的光泽。身材也不像三个月前那样消瘦,骨肉匀停,纤秾合度。
现在的她,无忧无虑,身心健康,过得很好。
乔湛北欣慰地扬唇,喉咙口却像是堵了一颗小石子,硌得生疼。
叶眠一觉醒来,飞机稳稳地降落在苏城机场,她慢条斯理地叠好毛毯,还给空姐。
下机前,邻座的这位乔先生,帮她取下行李箱。
她再次客气道:“谢谢。”
男人温声地回:“举手之劳。”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飞机,走向出口。
过了闸机,叶眠转身,看着戴着墨镜,双肩披着大衣,气场强大的男人,大方道:“乔先生,再见。”
乔湛北扬唇:“再见。”
叶眠拉着行李箱,根据指示牌,去等出租车。
她看着那个男人被一名中年男子接过行李箱,护送着上了一辆迈巴赫,看来是位大佬级的人物。
她自己也很快上了出租车,前往下榻的酒店。
第二天,她带着自己的作品现身俗称非遗博物馆。
博物馆展览厅,灯光明亮,一幅张大千的泼墨山水画《雨后山润》,引来一众苏绣大师、专家们的喟叹。
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女性居多,有人推着老花镜,有人拿着放大镜。
这幅画画面呈横幅,石青石绿与墨色相互交融,浑然天成,山色空濛,林木葱郁。
乍一眼,让人以为这就是张大千的真迹。
再一眼才看出,这幅泼墨写意山水画,确实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而且绣出了泼墨画的灵魂!
挥洒自如。
一位老师傅推了推老花镜,赞叹道:“叶小师傅,许久不见,你的技艺越发炉火纯青了,了不得了不得!”
“这蓝,不是蓝,是五彩斑斓的蓝,瞧瞧这层次渲染的,眠眠,你是真的把线当墨水在用啊!”一把年纪的许奶奶,握着她的一双巧手,骄傲道。
叶眠来之前了解过,这位许奶奶是她外婆的老朋友,也是位苏绣大师。
她没挣开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一直任她握着自己的手,感觉很亲切。
苏绣协会的理事,拉叶眠到一旁,请她多留在苏城几天,给他们的学员、师傅们当几天讲师,传授经验。
叶眠想着自己回京城后也没什么事,索性答应了她的请求。
傍晚时分,她和许老太太还没出博物馆,迎面走来一位穿着毛呢长大衣,内搭衬衫、背心,打着领带,气质儒雅斯文的陌生男子。
男子戴着一副眼镜,身后跟着一名中年女人。
“奶奶。”男子笑着喊许老太太,目光却落在叶眠的脸上。
奶奶……
他喊许奶奶为奶奶,想必就是许奶奶的孙子,顾飒飒口中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许墨白。
许墨白让跟来的保姆先扶着奶奶上车,他走向叶眠。
叶眠正要躲开,许墨白双手扣着她的双肩,垂着头,沉声道:“你个丫头,真不记得我这个哥了?嗯?”
男人语气里透着一丝幽怨。
她看他的眼神,陌生、防备。
很让人惆怅。
他们曾经分开过十年,再遇见,仍然如故。
现在却成了这样。
“对不起,我什么都忘了。”叶眠眼神躲闪,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抱歉。
许墨白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松开她的双肩,他唇角染笑,“想不起就想不起吧,但我还是你哥,走,请你吃饭去。”
叶眠犹豫了下,还是任着自己的性子拒绝:“不了,谢谢啊,我想一个人出去转转。”
许墨白虽然心里很难过,但他也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本身就是个内向敏感的人,一时无法跟陌生人热络起来。
他现在于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
许墨白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捉着她的手腕,翻转她的手心朝上,将名片朝她手心一拍。
他温和道:“不勉强你了,这是我的名片,在苏城可以随时联系我。”
叶眠:“谢谢。”
他们一起出了博物馆,许墨白离开后,叶眠将名片上他的手机号录进自己手机里。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呼吸着清冷的冬日寒风,走在马路边,根据手机导航,去了附近有名的一条老街。
老街是街也是著名风景区。
江南水乡,河岸两旁坐落着一排青瓦白墙的老房子,碧绿的湖水,荡漾着乌篷船,挂着红灯笼。
河岸上,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游客来来往往,路旁边都是小吃店。
闻着桂花莲藕粥的香味,叶眠唇角愉悦地上扬,她进了一家店,点了好几样小吃。
桂花莲藕粥、蟹黄灌汤包、梅花糕、海棠糕,她还尝试了一下臭豆腐,很香。
一个人惬意地逛吃满足后,她根据导航,步行回酒店。
夜晚,街景繁华,五光十色。
漆黑的夜空,突然下起了雨,雨不大也不小,一滴滴渗透进她的头皮,叶眠用包挡在头顶,朝着前方的公交车站牌跑去,躲雨。
她跑到公交车站台时,大衣肩头已经被雨水打湿。
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站台都招架不住,雨水不停地打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