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金南来病房送东西,被晏沉风叫住,询问公司的情况。
“公司在太太的打理下井井有条,股东们也没有来闹,而且,太太还看上了m国的一个科研项目。”
金南在晏沉风身边工作这么多年,也算是半根老油条了,知道晏沉风叫他过来是为了套他的话,干脆主动把这事说出来。
“什么科研项目?”晏沉风问。
“好像是一款催眠仪的研发。”金南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现在主要的工作重心还是在境内业务上。”
晏沉风盯着金南,捕捉着他脸上的微表情。
半晌,问:“金南,你是什么时候来晏氏的?”
金南想了想,道:“九年前。”
“都这么久了……”晏沉风眸光微动,似乎是在感慨光阴飞逝。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金南的时候,这家伙还只是个大学刚毕业的毛头小子,穿着一身不合体的西装来面试,举手投足格外拘谨,介绍自己的时候微微磕绊,脸上写满青涩、稚嫩。
如今,却是褪去一身青涩,变得成熟稳重,遇到任何棘手的问题都临危不乱,忠诚而又可靠。
“金南,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后悔吗?”晏沉风唇边噙着笑,明知道答案是什么,也执意要问。
“不后悔。”金南不假思索,“总裁特助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最后一份。”
“话别说太满,万一哪天我死了,难不成,你还指望我的墓碑给你发工资?”
金南闻言,插花的动作停住,眉头微蹙,“晏总,你不会死。”
晏沉风被金南逗笑,忍不住调侃:“在自欺欺人这方面,你和知意倒是挺像的。”
他的病目前处在什么阶段,他自己最清楚。
等不到骨髓移植,就是活一天少一天。
“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盗铃也罢。”金南调整了一下鲜花的位置,“至少这么想,我会好受一点。”
他大学毕业就来晏氏工作,已经把晏氏当成第二个家。
而晏沉风不仅仅是他的老板。
更是他的老师,他的恩人,他的……
朋友。
“你我都是男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委婉。”晏沉风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晏启平肯定会取代我的位置,到时候,我希望你能陪在知意身边,帮她完成她想做的事。”
金南微怔,一股酸涩从胸腔的最深处泛出来,弥漫在湿热的眼底。
他背对着晏沉风,腰背挺得笔直,唇瓣瓮动着挤出三个字:
“我会的。”
“那就好。”晏沉风微微一笑,“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金南捏紧拳头,听着晏沉风用最平静的口吻在他身上一刀一刀剜下去。
疼得没办法呼吸。
三年前晏沉风出车祸命悬一线时,他还没有这样痛苦。
也许是因为这几年,他看着晏沉风和沈知意的感情越来越好,看着他们的事业蒸蒸日上,看着他们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之后却再次败给病魔,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像他的父亲,辛苦了一辈子,却在他能住得起大房子,开得起好车的时候撒手人寰。
这份痛苦,会扎根在心底一辈子。
“当然,”晏沉风顿了顿,“我这么说,可不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工作狂,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恋爱谈恋爱,该结婚结婚,钱是赚不够的,找一个知冷暖的人相伴此生,比什么都重要……”
金南跟了晏沉风这么久,从没看到男人这么滔滔不绝的样子。
就像是在……交代遗言。
他忍无可忍,转头看向晏沉风:“你要是死了,我正好可以追求沈知意,这样既可以保护她,又解决了终身大事,岂不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