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入耳，仿佛是可以刺破耳膜的刀刃，言微势重，他们的语调格外相似。

如果不编排无数次，断不可能背的如此整齐。

他们的背诵声，一阵一阵的从楚原北的耳朵中钻进脑袋，仿佛能钻出脑浆，最后再消散在风里。

他仿佛置身在一片无垠的沙漠之中，那些沙粒不停旋转、滚动、碰撞，然后穿过干涸的绿洲，吞噬喜马拉雅山的皑皑白雪。

楚原北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消退，他竭尽仅有的精神看向四周的同学。

那一张张青春期中，本应该如春色如沐夏般的脸孔，都布满了狰狞的虔诚。

面色如阴，他们的身体一动不动，就连眼球也是呆滞地目视前方，只有嘴唇同频率的上下张合。

悼词一般，圣经一般，痴狂的赞颂着的。

正是上林赋。

“刘湘，你他妈醒醒啊！”楚原北发疯似的大喊一声。

然而却无济于事，回馈他的只有狂热的背诵声，还有那面无表情的脸。

他狠狠地摇晃着刘湘的身子，但那手边传来的僵硬感，让人只觉是在摇晃一尊不动的雕像。

没有别的办法，楚原北狠狠扇了刘湘两个巴掌，对方却依然毫无反应。

与此同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轻盈，体内的血液如清泉般徜徉着。

思绪变得模糊，精神也隐隐有些疲敝。

他能理解到刘湘为什么会突然困成那个样子，恰如此刻他沉得千斤重的脑海。

在这一刻，他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那颗已经跳到了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下一秒，楚原北的口中也背起了上林赋。

他没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连上林赋的怎么背脑海里也没有任何根据。

但他感觉自己大概是背的很准确，也没有半点卡顿。

【这，这是怎么了。】

楚原北想要努力挣扎，但身体却好像不再属于自己。

全身上下，唯有眼球和沉重疲敝的思绪可以由他控制。

他的心中涌起巨大的不安，而那不安的源泉正是那趴在李小姐身上的黑猫。

那双如琉璃一般剔透的猫眼正盯着他看。

它的样子，是那么的泰然，那么的安静，那不是一只猫，而更像是一个人。

似是被说中了一般，那黑猫突然从李小姐的肩上跳了下来。

落地轻盈无声，步伐如舞蹈艺术家，它缓步走向了楚原北。

下一秒，空气似乎都燃了起来。

猫不见了，或者说猫变了。

那少女正歪着头看他，眼光游离而贪婪。

她的身材弧度正好，线条的曲线唯美得随时能搬上画作，装框展览。

大概是没有彻底摆脱与黑猫的种种相似之处，她的穿着紧身衣，看起来行动灵敏自如。

而她的面容同样毫不逊色，五官精致，眉宇间充斥着一股野性的妩媚。

她竖着干练的马尾辫，脸部曲线柔美，但相比起林婉弦而言，更富有几分锐度，瓜子脸的成分更甚。

这样一个女生，如果放在电视里面，应该会是一个妖娆的女主角。

不过，与她的眼神及面部表情比起来，似乎她全身上下的一切都显得平庸无常了。

那眼神，不要说是猫，就连狐狸都不见得有之，那是多么锐利，布满戏谑，嘲弄，对周遭满怀玩味与不屑的眼神。

像极了某个大户人家里被宠坏的熊孩子或者小公主，在看到家里成堆的洋娃娃时，涌起的折磨之欲

结合她那一身装束，大概……像电视剧里的女特务，或者应该说是……猫女？

楚原北惊愕地看着她，当然，他不能扭头，也不能动。

之所以说她像猫，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猫的特征，比如猫耳娘一类的，应该说是那种调皮的气场和一身黑色的衣装，让她显得颇有猫行动时的优雅。

对于周围的一切，她都表现得熟视无睹，好像这一切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一般。

但楚原北看起来像是个例外，那双充满灵动神韵的眼睛似乎一直都没有离开他的脸。

她缓步走来，轻盈的每一步似乎总能踏在楚原北心跳的节点上。

【这.......这是要来找我吗？】楚原北暗自思忖。

也正是这个想法闪烁过后的片刻。

比那猫女身体更早一步袭来的，正是那充满了渴求的目光。

“唔，旧世被遗忘的主神啊，可还记得你虔诚的信徒。”

她的声音中充沛着无限的狂热，混杂着眼神中近乎带有哀求般的侵略性目光。

那一刻，她的模样几乎令人毛骨悚然。

很难想像她所憧憬爱戴的主神，是一个何等的存在。

痴矣，惘矣。

“我要把您的一切夺回来。”

“那一眼可以看清世界的智慧。”

“那一颦一笑中绽放的尊荣啊。”

“让世界匍匐在你脚下的力量。”

“我要这黑暗，爱您如永昼。我要这漆夜，为您而明亮，我要这枯枝为您绽放如新芽，我要这年轮，为您而重生。”

她说着突然扑了过来。

那娉婷婀娜的身姿只在一瞬间，便于楚原北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随之而来是沉重的压迫感，遮挡住视线的，是那张精致的面孔，也更是那一双快要被渴望所挣破的橙色眼球。

“我会把您的恩赐还给您。”

“让您被遗忘的名字，重新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中吧。”

【是被抱住了吗？】

【好痛。】

“请您记住我得眼睛，我对您的虔诚，憧憬，盲从，痴惘与爱”

那双眼睛彻底贴在了楚原北的脸前。

他所能看见的一切，不过只是猫女那深邃的瞳孔。

橙色的瞳孔。

在旋转，在忧郁，在哭泣，在狞笑，在渴望，在顾忌。

他好像被吸入了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好像全身都浸透在冰冷的泪水中。

无法形容，甚至无法感受。

所有的一切都在融化，教室变得扭曲，同学们背诵的声音尖锐又沉顿。

所有的一切，慢慢消融........

意识最后的时刻，那猫女好像把什么东西挂在了楚原北的脖颈上。

是什么，他并没有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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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同学先把书翻到28页，让我看看，谁一上课就在犯迷糊啊。”

“喂喂喂，小北哥别睡了，李小姐叫你回答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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