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这边见了承辉帝,自然是要大礼参拜的。承辉帝受了大礼后笑道:“起来说话。”
裘世安在一旁笑道:“陛下,奴才以为,长相不会介意的。”
示意张廷恩穿好鞋子,承辉帝才往里走,入书房后落座上茶,待张吴氏与丫鬟退下,承辉帝才说起今日之事。他倒没提贾琏的事情,而是说了与孔照单独奏对的内容。
“你去一趟吏部,传朕口谕,让贾琏过来见朕。嗯,派人请一下孔相。”
张廷恩安静的听罢,面露思索之色,过了一会才开口道:“陛下深谋远虑,国家幸甚,万民幸甚。”承辉帝听了忍不住问一句:“朕还以为,爱卿会觉得操切了。”
“婚事本该早就办的,只是女方在老家,五日前才抵京。山长还特意安排见了一见,相貌平平,年龄比我大三岁。”林平的语气稍微波动了一下,似乎言犹未尽。
“起来吧,时候不早了,朕这的饭菜怕你吃不惯,就不留你了。”承辉帝挥挥手,贾琏再次谢恩,起身告退。
大周的皇帝就这点比较爽,不会像明朝中后期的皇帝,被臣子们困在禁宫之内。
没一会,孔照便在书房外求见,承辉帝宣进后,示意看座。
“说多少次了,朕问,你就放心大胆的回答。”承辉帝脸上笑容更甚,抬手虚点。
陛下为安抚王子腾,突然出手,未必是敲打自己,更大的可能是提醒。
李冬在侧幽幽开口:“一共八个人,我都记下了。”
“嗯,湖广郧阳民乱,迟迟不能平定,湖广总督江朝宗称病不起的折子是去年冬天上的吧?”承辉帝这一问很有讲究,孔照的回答自然也不能让这一问掉地上:“陛下好记性,老臣都忘记时间了,只是记得当初陛下派了御医。”
张廷恩知道贾琏的经历,却就是不提,承辉帝知道张廷恩知道,他也不提。
孔照一听这个,立刻躬身长揖:“陛下圣明!臣无异议。”
臣子做到张廷恩这个份上,承辉帝真是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了。
“臣领旨!”贾琏冲乾清宫方向行礼后,跟着裘世安走了。
两人刚走了不到二十息,梁道远从办公房里出来了,一看回廊里空空如也,顿时脸色一沉,厉声喝问一句:“贾琏呢?”
贾琏有点懵圈,但还是很严肃的下跪行礼后再回答:“臣谢陛下隆恩!”
承辉帝摇摇头:“也未必,不是所有勋贵如王、林、贾之辈,甄家就很不安分。”
承辉帝嘴上不说,心里却在默默的想,梁李之争为正统之争,孙化贞这一派,在心学内部被视作异端,属于绝对的少数派。这一派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开始不被承认为心学一脉,时间久了,事功派也不承认自己属于心学一脉。
嗯,承辉帝没说的是,隔着一个空出来的三辅之位,李清的斗志会更加旺盛。
吏部,贾琏似乎被忘记了,上一个进士已经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梁道远依旧没有叫进。就在此时,裘世安出现了,贾琏起身见礼,李冬、林平跟随。
提前一刻的时间,卯时三刻,贾琏出现在乾清宫外等着。
“好事啊,届时一定去,还有厚礼相送。”
君臣二人的奏对到这个份上,孔照还听不明白的话,那就别赖在首辅的位子上了,回家抱孙子更合适一点。
出宫的过程,贾琏已经不记得了,从走出乾清宫的那一刻起,脑子里晕乎乎的如喝醉。
明白了吧?皇帝真不好当啊!想吃口热的都不容易。
承辉帝听了微微颔首,看似张廷恩在劝他到时不可心软,实则还是在旁敲侧击,韩宗总归是帝师出身,体面一定要有的。
见贾琏站起,却保持微微鞠躬的姿态,满意的点点头:“朕最近精神不济,上书房的奏章太多,处理不过来。你是真钦点的状元,为朕分担一些案牍之劳吧。嗯,明日起,上书房行走一月,再往六部观政。”
孙化贞入阁之后,事功派学说实际上已经另立山头了。
“嗯,是啊。江朝宗性格急躁,民乱难平,气急攻心病倒了。不如让方相去湖广坐镇?”
所谓的饭菜吃不惯,真就是大实话。御膳房出来的饭菜,必须要有试菜的太监尝过,两刻之后才能送到皇帝跟前。做好的菜放半个小时,哪有不凉的?
思来想去,还是因为会试主考之后,对手声望大涨,受到剧烈冲击的自身心思全在争苗头上,导致乱了方寸,忽略了这些细节。
乾清宫,上书房,承辉帝处理完一份奏折后,抬头看看裘世安。
很明显,非常在意贾琏的态度。
贾琏和林平都有点懵,看向李冬时,他也不解释,只是微微一笑。
“回陛下,阁臣的事情做不完的,只是近期西域战事收尾,孔相手头无甚要紧的大事。”
否则以次辅至尊,晾一个新科进士,并无任何不妥。
到时候韩宗真的不能如期平定地方,张廷恩上奏弹劾,承辉帝出手缓颊的格局定下了。
“宫里吃不到现成的热菜,朕来就是蹭饭的。”承辉帝转移话题,开起了玩笑。
后来皇帝,皆以此为不可违之祖制。亦再无臣子敢劝谏陛下不可微服外出。
裘世安上前一番低语后,承辉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倒是有趣啊!大伴觉得呢?”
心里默默的定下策略后,贾琏继续归途。今天肯定没事情了,明日卯时末刻要到岗(上午七点),今天看着要早点睡了。
裘世安笑眯眯的开口:“陛下口谕,宣贾琏觐见!状元公,请吧。”
承辉帝当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不就是韩宗以帝师自居,心思不在地方,全在入阁么?
从孔照的角度看,韩宗是绝对不能入阁的,一旦入阁了,帝师的大旗竖起来了,朝中官员必定一呼百应。加之韩宗在两江期间,【民望】颇高,绝对是首辅的有力竞争者。
“韩宗的折子看了吧?”承辉帝一开口,孔照心便咯噔一下。
梁道远保持镇定:“嗯,知道了,你去忙吧。”转身之后,梁道远艰难的移步,回到办事房内,伸手扶着椅子背,缓缓的坐下后,仰面闭目。
承辉帝想到贾琏走时依旧跪地谢恩才起身后退的一幕,心里愈加自得,这对师徒朕得矣!
裘世安在一旁低声道:“第一份折子上来时,陛下便令人抄送,快马加急奔两江。”
承辉帝点点头:“确实如此,朕却不可不以为然,施恩于张相之子,如何?”
心情大好的承辉帝摆摆手,走侧门进了张府,管家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路过时承辉帝抬脚踢一下:“起来,以后别跪着不起来,外人看了,以为朕苛待张相。”
张廷恩建议,空着挺好的,反正也不耽误事情。
李冬摇摇头:“不是计较,这些人还是好的,知道他们的立场。”
这不,后面跟着的丫鬟手里,真就是拿着一只鞋,这就是走急了,跑丢的。
提到甄家,承辉帝的语气加重,带着强烈的恨意。
清晨,卯时初刻,贾琏起来了,抓紧时间梳洗吃早饭,连日常的锻炼都停了。
“状元公,请随奴婢来。”贾琏谢过后,跟着走了一段,发现来到了内阁会议会场,顿时人都清醒了许多。承辉帝出现时,抬手示意免礼,交代一句:“待会负责记录!”
贾琏内心震撼无比,【这么给力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