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事先仔细打扫过宅子,院墙上的斑驳,还是让站在院子内的贾琏感受到祖宅年久失修,这是一座三进的宅子,规模比起荣国府差了十万八千里。抬头看看,屋顶有一些新换的琉璃瓦,夕阳下因为亮度的不同,格外的显眼。
薛宝钗看他一眼,回头对母亲道:“琏表哥应是有用到哥哥的地方,这才插手管教。”
“站好了,等着。”贾琏语气恶狠狠的,之前是嫌他多事,影响自己正常操作,现在更嫌弃了。转身的贾琏找到笔墨,站门口的桂香进来,先是狠狠的瞪了薛蟠一眼,随后才过来接过墨条研墨,贾琏让她备墨,自己则站在书桌前沉思如何落笔。
称呼完成了转换的焦大,越发的熟练自然了,没法子,贾琏给的太多了。
贾琏挥挥手:“滚吧,你的随从在等着你,赶紧回家,以后不许乱跑,被我知道……。”
“爷,东西都带回来了,交给账房处,那边有一个外室,两个通房,八个半大丫鬟,十几个粗使婆子,三五个家仆,还请爷示下,一干人等该如何处置?”
也就是说,贾代善整顿过金陵这边的分支,所以才有现在金陵分支不住祖宅,而是住在城外务农,顺便看护祖坟的格局。作为管事的金石,有维护祖宅的职责,从现状看,这祖宅只能算勉强维护得当,导致这一切的自然是没钱。
贾家祖宅这边,焦大带着人回来了,见了金石便问贾琏何在,金石带路入内见贾琏。
这……,该怎么形容呢?贾琏一时无词。
好在信往后,贾琏还说了,祖宅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择日登门拜访,以全两家之好云云,最后还客气的表示,【侄儿贾琏顿首,不能当面拜见,失礼处望海涵。】
贾琏默默上前,勾着中指狠狠的给他脑门一下,薛蟠捂着脑门一脸惊恐:“表哥……。”
金石的话不多,但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一个字不漏。
薛蟠的反应则是瑟瑟发抖,这琏表哥是魔鬼么?居然在信里提这个。
“金陵这边的族人,过的不如意啊。”贾琏看似随口的一问,金石却显得很紧张的回答:“爷心善,比起普通人家,金陵族人不缺吃穿,十天半月的还能吃上一顿肉,日子算不错的。代善公掌家时,金陵产业比现在要大许多,只可惜族人不肖,败了大半。”
贾琏说的账房是从林如海处借来的两個账房,完事还要送回去的。查账的事情,贾琏自然也是能做的,累着自己没必要。
薛姨妈听到十个老妇拿针扎的时候,一脸错愕,薛宝钗也是一脸懵圈。这琏表哥如此的不着调么?哥哥乃薛家嫡出唯一男丁,重话都舍不得一句,每次犯错都是母亲苦口婆心的劝。
为啥探花出身的林如海能掀起轩然大波?三品勋贵的底子摆在那的,见了上官,拜你的时候,是受礼还是不受?更别说涉及到文武之间的利益之争。
这位金陵祖宅的主管,主打的就是一个明哲保身。让管营生就管,不让管就交出去。
“表哥,我不知道啊,这个要问母亲。家里的掌柜们也知道。”薛蟠一开口,贾琏就知道这厮的成色。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知道。
薛姨妈等宝钗读完了信,也忍不住叹息道:“你琏表哥所虑,真是为薛家着想。你曾祖为太祖驾前奔走,薛家得了个紫薇舍人的身份,实则还是商人。你父亲想改弦易辙,却因太上皇信重,为皇家奔走。期间许多事情,连我都不知道,如今你父亲不在了,这皇商的资格也要到期了,取信给大哥处,至今也未见回音。”
贾琏……,玛德,这扑面而来的土豪的气息,真的是让人无法不动心啊。
京师里的事情,虽然不知细节,但贾琏一个状元的身份回乡祭祖,本地知府捏着鼻子都要到码头迎接的待遇,实在是太风光了。当然也有担忧的地方,两江总督、江南巡抚,都没有派人来迎接,官场上的事情太复杂,金石实在看不清楚。
金石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谢琏爷夸赞!”
先给一干人等打发了,贾琏对金石道:“寻个安静的所在说话。”
“去看看焦大那边如何了,顺便把薛蟠叫来。”贾琏没再多话,金石应声退下,没一会薛大脑袋悄悄的推门半开,偷偷的打量书房内的贾琏,见他背对门口站在书架跟前,顿时多了几分胆气,不是人贩子就好。糊涂了,卖我才几个钱?
薛蟠的脑回路非常的奇怪,进门后很安静的站着,等贾琏回头时赶紧上前作揖:“见过表哥,敢问表哥这是缺钱花么?做弟弟的这就让人写信按手印,让家里送一万两过来。”
仔细看看,这位族叔穿着一身新,很有点小时候父母箱子底常年放着一身好衣服,逢年过节才舍得拿出来穿上的意思。(PS:作者七零后,所以才有类似记忆。)
下车的贾琏没有端架子的意思,笑眯眯的上前行礼招呼:“族叔守护祖坟有功,怎敢劳您久等,琏之罪也。”
薛宝钗在一旁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对这哥哥早麻木了,取信展开道:“我来念信。”
但那话怎么说的?枪杆子里出政-权,勋贵最大的优势,就是手里有兵权。
回到车上的金石继续等候询问,贾琏却没有再问的意思,金石依旧忐忑不安,没话找话:“琏……爷。”想起焦大的称呼,金石临时改口。
出发之前,贾琏心里就有通盘的计划,眼下看来一切顺利,尤其是扬州那边的顺利,有了林如海这个强力的盟友,在金陵的地面上,回头贾琏先去拜见两江总督,暗示不会搞事,周全礼数后,便可以不紧不慢的执行计划。
薛姨妈见了儿子和女儿,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起身笑道:“蟠儿回来了,可还顺利?”
这句话虽然遮遮掩掩的,实则已经说明了问题。贾代善那会,金陵分支的族人败家了。以当时贾家的实力,怕是没几个人敢坑害贾家。也就是说,族人自己乱搞被太上皇收拾了。
等到焦大应声下去,金石没着急走,而是上前一步,低声问:“老太太那边好说,事关二房,王家要是牵扯进来,爷的脸上需不好看。”
“都累一天了,大家都别在跟前呆着了,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贾琏要是王子腾,回京第一件事情就借口身体有病,交出所有兵权,居家闭门谢客。
“闭嘴,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多说一个字,我叫十个妇人进来……打你。”贾琏发出了在薛蟠看来最可怕的威胁,十个妇人打的场面无法想象的惨。
“你带几个人,找人带路去抄了冷子兴的宅子,账本必须全部带回来,由账房审查。”
金石感激表示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也不敢废话。
祖宅门口站着一群人在等候,金石远远的见了,立刻向贾琏解释:“林家姑爷派人快船传信,贾光一早便来了,这都等一天了。”
薛宝钗听了吩咐,立刻准备笔墨,别看她年龄小,写信的时候倒是有板有眼的。
“诶诶!表哥请问!”薛蟠赶紧站直了听话,贾琏仔细一琢磨,这厮还是个社牛啊。
贾琏见她笑的开心,忍不住打击一下:“咋地,你没被扎过?”
薛蟠连滚带爬的去了,贾琏看着他远去,忍不住脑补一副画面,十个容嬷嬷拿针扎薛蟠。
桂香等薛蟠去了,顿时笑的捂着肚子:“二爷促狭,十个老妇人拿针扎人,哈哈哈。”
金石领着贾琏往中院来,这里有安静的书房好说话。
贾琏看到的一切,令人想起了一个词【窘迫】,当着一干人等的面,贾琏没主动挑破。
贾家无论哪一边,都不能成为将来政敌攻击的把柄。
至于甄家,贾琏的想法也很简单,你当我没来,我也当甄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