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1 / 1)

擂台上已上了两名弟子,二人使得都是剑,剑光残影间林长老不知从哪搬了架贵妃椅,倚在擂台上一侧在嗑瓜子之余时不时提点两句。

“抱元守一,你心不宁,出剑怎能随心所欲?”

“招式一招连一招,顺序都不带换的,你当你是上台舞剑的吗?见招拆招,什么时候出什么招,你不是本剑谱子。”

“哎哎哎,你这弟子怎么想的?”

林长老的舌比她做的事还狠,短短数招里怼人的话都不重样,但这也证明了林长老修行扎实,台上打得难舍难分,她却能如抽丝剥茧找出每一处不足。

甚至她躺的位置也是擂台之内,都说刀剑无眼,台上的每一道灵气还没接近她便消散了。

“师姐,该上台了。”慕陵游轻声道。

上一组弟子水平旗鼓相当,打得你来我往,半晌力竭才分出胜负,两人还没下台,不知从哪又拿了把凉扇的林长老,闭着眼随手在用扇在人群中一指:“下一个便你们来吧。”

云萝和何星鸢就是被指到的两个倒霉蛋,何星鸢还好,云萝久没和人非要诀出胜负的切磋,召出引月剑的手忍不住颤抖。

“星鸢,刀剑无眼,待会你若有不适,定要说出来。”

云萝还记着自己如今已是金丹,何星鸢只有筑基修为,两人对战担忧有误伤。

可上了擂台,云萝刚运起灵气便发现问题迎刃而解了,她持剑能引得的灵气少了许多,修为堪堪被压制同何星鸢一样的筑基初期。

“莫瞧了,我的幻境自然是我说了算。”林长老又靠着椅子坐得歪七扭八,慕陵游看向她,只觉得她身边有一股无形的气,那不是灵气,这股不知名的气支撑着这个幻境,慕陵游的眼看不出这里有半分不真实。

既修为已压至同境,单比术法剑招,云萝也便没了顾及,两人在擂台两边各抱剑行礼,礼毕几乎同时提剑上前。

“叮——”

两柄灵剑在空中交刃,剑上各笼罩着一层灵气亦相互交缠吞噬,云萝和何星鸢互不相让,剑身在碰撞中发出阵阵清鸣。

何星鸢舞的是标准的上云剑法,而云萝则杂糅得多,父亲和大长老的独创剑法混着用,何星鸢摸不透她的套路,开局便落了下风。

两人各使出了全力,云萝想林长老既然崇拜她师父,她当徒弟的怎么也不能给大长老丢脸,卯着劲想赢下这一局。

上局还絮絮叨叨不停的林长老却无半句花,她也不像在认真瞧,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又睡眼惺忪的揉了下眼。

“擂台之上最忌分心!何星鸢,你此时不出剑更待何时?”林长老猛得坐起,声如洪钟。

“不好。”云萝本是用余光瞥的林长老,分出的精力不多,何星鸢的攻击她都挡住,而林长老忽得这么一吼,何星鸢的剑招立即变得又密又急。

云萝招架了几招,手上的剑招逐渐开始混乱,她只顾着抵挡,全然没了进攻。

不多时,方才还是上风的云萝便落了下乘,何星鸢点到为止,两人又纠缠数息,云萝终是落败。

从擂台上下来,云萝彻底对自己水平有了认知,若没有金丹境界,她连何星鸢都打不过。

何星鸢有些怯怯,指着林长老处道:“师叔,林长老似乎让我们过去。”

云萝回头没看见林长老有什么特别动作,分明是躺着在闭眼休憩,她还以为何星鸢看错了,但还是同何星鸢过去了。

两人走过去,林长老也没睁眼,仿佛在睡梦中呢喃般问道:“云师侄,你可知自己为何输?”

“我分心了。”云萝很清楚自己落败的原因,敛眉低声道。

“不对,不全对。”林长老并未顺着云萝的话说,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声音也忽远忽近般,“你的剑术功法太好,学得又多,你的天赋能将剑招学个七分像,却学不到你师父的剑意。你可想过你因何学剑,又是怎么练了如今这身剑法?”

因为师父和父亲让她学,她便学了,从未想过为什么。

“可这修真界多数修士不都是学他人功法吗?”剑意剑道这种东西万人中无一,虽知晓林长老在为她好,云萝还是忍不住疑惑。

林长老没回答她,转身轻轻敲了何星鸢一扇子:“你亦是,修真界弱肉强食,优柔寡断是大忌,按部就班修什么仙。修仙是与天争命的。”

说完这句,林长老又闭了眼随手在人群中点了两个人,云萝和何星鸢都还没来得及再问便被她赶开了。

“去去去,挡着我的光了。”

两人无奈而去,愁容而归,慕陵游没听见林长老说了什么,只是见云萝不开心便开口关怀道:“林长老看着便心直口快,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师姐莫要放在心上。”

“没……”云萝抬头看了眼满面紧张的慕陵游,刚想解释又想慕陵游的修为还未到纠结这个时候,只能徒增一人烦恼,遂叹了口气把话咽肚子,“没事,林长老指点了些话,我还没想明白。”

什么话?怎么想的?云萝避而不谈,慕陵游心中莫名有些气恼。

又比了几组,林长老歪头一指正中了慕陵游和一个不知名的男修,云萝本想劝慕陵游别去,但又想到擂台是压制修为的,对方上了台修为也只会压到和慕陵游一样。

慕陵游修为不足,剑招的悟性却极好,这样的比法他不吃亏。

云萝也就没劝,拍了拍慕陵游道:“去吧,擂台上会压制修为,你正好历练。”

“好。”慕陵游头也不回提着散星剑上了台,他一点没让云萝失望,几招之内便将对手打得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若非对手学的花样也多,给自己争取了几息逃脱,慕陵游应在十招之内便能赢他。

赢了擂台,慕陵游却并不高兴,云萝有事瞒他,刚才也不愿对他说实话,他以为自己怎么也该和她有些心意相通的。

他从前以为云萝是个娇纵的大小姐很好懂,如今却不知为何愈发看不懂她了。

这段冷清冷面,只持续到回到云萝身边之前,等到了云萝身边,他依然能捧着拭去剑上血迹的散星,眼波潋滟对云萝说:“散星果然不同凡响,不愧是师姐的引月是姊妹剑。”

云萝一直在想剑意剑道的事,见慕陵游平安赢了发了好一通呆,慕陵游和她说话,她反应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是,是是,师弟学得极好……剑当然也好。”

她这个反应落在慕陵游眼里,完全是云萝没看他比擂的证据,他心上说气没有怒火中烧,说伤心也空落落的。

若要慕陵游比喻,便似软刀子磨肉,刺在他心上。起初是彻骨的痛,只破个口子便不动了,等他适应了这刀再一点点渗透整颗心深入。

“师姐相信我,我很高兴。”所以就算你不看我也没关系。

云萝是实打实的看着慕陵游赢了才低头沉思的,半点听不出慕陵游的弦外音。没等到云萝的安抚,慕陵游眼底暗淡如晦。

下了堂,云萝回到照月峰便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思考林长老说的话。

她想得太过投入,所以连慕陵游曾从她门口徘徊许久,最后下了一趟山又回来都不知晓。

第二日,云萝依旧同慕陵游前往学堂上课,今日的学堂门口却聚集了许多人,云萝只粗粗朝里面一瞥,果然瞧见了魏青鸿和李妍柔这对男女主。

李妍柔脸色比上次见好了些许,但瞧着还是有些柔弱不受风吹,魏青鸿今日倒是正常许多。

穿了云萝还鬼迷心窍时最喜欢他穿的深蓝色法衣,发髻端正,身后束长剑,虽是表情漠然目不斜视的坐在那里,却比他看着你时要更让人心动。

孤心剑骨,是修真界里的人夸赞魏青鸿剑道的词。

只从她想起女配这件事后,魏青鸿离这个词似乎变得越来越远,惊鸿一瞥间,云萝仿若见到了那个面前千人万人也会温柔瞧着她的大师兄。

“师妹,你来了?”这份感慨果然只持续到魏青鸿开口后,满脸的欣喜若狂,魏青鸿从人群中快步走到云萝面前,一路还带着絮絮叨叨的话,“听闻你在学堂,我还不信。师妹你是最不喜这些地方的,但实在遍寻不见你,我也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竟真的在这里,你在这做……”

“魏师兄,有事便直说。”云萝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样子,无情打断道。

魏青鸿似听不出云萝口吻里的厌恶,但也该长话短说:“也没什么事,只是要谢谢师妹。师妹早前送我的礼物,我近日才发现,今日不就戴上来给师妹瞧瞧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云萝才发现魏青鸿的腰间挂着一个深蓝色的储物袋。这储物袋奇丑无比,上头纹的鸳鸯像野鸡,湖水垂柳似狰狞水怪,这样丑的储物袋角落里却绣了一个小小的还算清秀的“萝”字。

那是云萝以为魏青鸿早就扔了,她绣给他的储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