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梦境海底。

副将连忙道：“还有三辆没有完工，城中的铜器铁器颇多劣质，铸造起来不够用，我们已经挪用了军中携带的一些不算紧急的兵器甲胄，并且派人去矿山挖掘矿石，回来冶炼。”

他最近也在考虑，怎么试探这个情况。

但他们的回忆中，又未必有合适的场景，找不到具体的经历和感触，始终难以引起梦境象征的回应。

可是，当旁观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充实与感激的强烈意念。

苏寒山已经露出了微笑，抬起双手，合于胸前。

旁观众人都足够敏锐，立刻精神一振，目不转睛的仔细观察。

在注重精神感触的世界里，直接让他们亲眼见证，亲自挖掘出这一层道理，效果才会最好。

那些没有被唤醒的怪树、山峰，也得沐浴在这种光芒之下。

杜元贞等人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黯然意念，实力最差的孙兴祖，甚至已经悲从中来，莫名的产生沮丧。

那是最朴实的，生命需要延续的愿望，祭祀五脏，换取生命，也因为五脏得到了祭祀，而感激大地。

尸变之后，他们杜家牵头，统合长安周边，向外征服诸城，连成一片，虽然受限于大环境，疆域和百姓的数量，不能与从前相比。

探索许久之后的苏寒山，在一片过于空旷的荒漠之间，停下了脚步。

考古发现中，人类在数万年前就已经懂得开凿水渠、耕种收获，这种事情，在武德皇朝的人心目中，几乎能等同神话。

但苏寒山并没有发动攻击，五脏庙也没有什么异样。

梦境里还是那么热闹，最近各个城池进入梦境的百姓数量，都在增加。

一个是大杀特杀，粉碎心魂，一个是大慈大悲，玉汝于成，实在是南辕北辙的心态。

真正的高手，无论在哪里，地位又必定不俗，即使主掌一方，重视农耕，也只是因为农耕丰收时，地方稳定，便于统治，方便供应练兵等等因素。

他们中有大半的人，现在实力水准虽然不同，但当年突破神魄入体的时候，是借助了圣灵，要寻找与自己对应的梦境象征，也简单得很，当即匆匆离开。

别说太宗皇帝，他好像比他妹妹还要差一些。

按照苏寒山的说法，这代表苍天意志被唤醒的活力越来越多，苍天梦境在现实中的作用范围，也就随之扩张了。

杨白发哈哈一笑，也不看五脏庙那边后续的发展了，就转身离去。

白王爷注目片刻之后，呢喃一声，骤然退去，隐藏在幽暗中极速远离，消失不见。

皇朝中期，都是这么个样子，到了末期，更是别提了。

虽说仍然不知道，苍天意志最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战场相助，但杜文通最初的质疑，已经随着梦境的发展而散去。

但在杜文通内心深处，单论治政之道，他是极其自信的，或许他就已经把那太宗皇帝远远的超越了。

随着白王爷大步流星，飞腾而行，那根树枝也越来越长，越来越细，光芒内敛，细如发丝，隐藏在幽暗的天幕之间。

另一个地方，尸魂榕树下的白王爷，也面露疑色，扭头看去。

苏寒山与五脏庙的联系彻底稳固时，忽然感受到，冷寂了五十年的众生梦境之海中，原来还有别的梦境象征，处在被唤醒的状态。

旁观的众人，没有看出半点他能够与五脏庙缔结联系的征兆，满腹不解。

这其实还要归功于苏寒山的前世。

他自己现在也能够感觉到，苍天意志确实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展现出尸魔面貌的高层，也亲自动手，配合军中匠人铸造战车，每一辆战车铸成之后，就转移到山中，分散隐藏，等到时机成熟，再全部发动。

白定辰，正是白王爷的大王子，白仲陀的长兄。

“本王还就不信了。”

但是很可能，其中最根本、最广泛的意境，是真的要以心印心，使人开悟，带大家一起解脱的慈悲愿望。

高手都能控制自己的睡眠长度，但因为接触梦境象征，劳累程度不同，在梦境中驻留的时间也不同。

“这些战车毕竟并非真正战车，而是移动的祭台，仅有少量用木制配件代替，也不妨事。”

武德皇朝的盛世，已经过去很久了，在皇朝的中期，地方节度使第一次大举叛乱的时候，甚至攻下了长安。

九头凤凰是尊贵高洁的御火之神，也是君主的象征，如果从枪法火焰的角度去感悟，得不到足够的回应，或许应该以平时治政的心境，去尝试接触。

杜元贞多留了一阵子，发现苏寒山就维持着那个状态，愈发入了佳境，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转身去寻九头凤凰。

长期处于某一类身份，从事某一种行业，对于世界的认知、感想，都可能发展成为一种武学意境，经过写意的比喻升华之后，演变成一种观想对象。

正因为世界的不同，苏寒山才能最先意识到，根本就不能用参悟武道的心态，来接触这些梦境象征。

不对！杜文通脑子里已经抓到了什么，但一时还没有理出头绪。

杜文通脸上浮现出一抹不甘，怔怔的看着那尊九头凤凰。

当时朝廷方面溃不成军，精锐兵马不足，乃至是借调了边疆的异族军团，才夺回长安，又声称长安周边这些年被叛贼所踞，百姓皆从贼，乃属贼境，“顺理成章”让这些大军肆意劫掠，作为他们的犒赏。

苏寒山最近，每日能够在梦境中停留超过八个时辰，显然五脏庙对他来说，已经是好处远大过负担了。

没有尸气向外涌出，但方圆百丈之内，血红的气流凭空生成，把周边的几座大屋，全都冲得散了架。

问题是，苏寒山到现在都没有刻意的将自己的精神，朝五脏庙那边投放，只是专注于变换自己的心态。

“咦？”

白王爷眸光暗沉，说道，“你去通知定辰，他们从西南召集过来的活尸大军，可以连夜朝长安驱赶了。”

杜元贞等人旁观了可能有一個时辰，感受到苏寒山每一个阶段的情绪变化，又变得更细微复杂，更加具体，就像是在真实的面对某些事件，某个处境。

他们都不缺这点耐心，却也忍不住做出自己的一些猜测，浮想联翩。

他略一沉吟，就朝着那个方向飞身而走，很快来到了尸变源头笼罩的范围边缘处，却并不停步，目露血光，稳稳的一大步跨了出去。

妖异的尸魂榕树，裂开一根树枝，朝那个方向蔓延而去，树枝的顶端，悬挂在白王爷头顶，如影随形。

“战车铸造如何了？”

“九凤丹是武德太宗研制出来的圣灵，当年他们还没有苍天梦境这样便利的媒介，都能够隐约接触到梦境象征的奥秘，得到回应，如今我也是长安之主，武德之王，难道真就差了那么多吗？”

难分敌我、不太可控的一次性大杀器，最多就是制造用时更短些，数量更多些。

杜文通作为一个出生在皇朝末年的人，一向只把太宗的盛世当传说故事来听，内心深处其实并不信以为真。

………………

苏寒山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看着手背，考虑有没有什么办法，通过苍天之眸，主动向苍天意志提及此事。

而强者的心念运转，就可以大幅度影响到自己精神体的状态。

苏寒山现在身影变淡成这个样子，又不是因为受伤，那就只会是因为他的心意，处在一个极端暗淡低颓的状态。

西北三城中，高炉滚风，烈焰熊熊。

双手合十这个动作，在佛门之中，被附加了很多意义。

他刚走没多久，远处人群中就有一道身影，极速飞掠而来，踏足在这座山峰之上。

莫非苏寒山有什么秘法，可以通过情绪的激烈变化，长时间的积累之后，突然爆发出一次远超常态的精神冲击，撞动那个梦境象征，得到回应？

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有误，对面用的，可能会是另一种路数。

不是九头凤凰和荧光石灯，而是一尊让五脏庙感到非常排斥、敌对的存在。

白王爷浑身一震：“这就是苍天意志借那个人之手，准备的手段吗？”

杜文通对此，是有些不解的。

无论是以耕种为生，以采集为生，还是以狩猎为生，都是从大地之上生出，取来祭祀五脏。

这个过程变得很慢，但也很明显，是一个心态逐渐上扬的过程，悲哀、忧惧、喜乐、恨怒、畅快、狂放，如此种种，逐层递进。

他自创的五脏斗拳大法，基调来自大楚，框架来自南宋，如今，又多了画龙点睛的武德神髓。

这样调节自己的情绪，杜元贞等人也是可以做到的，可能速度要更慢一些，但这不是问题。

左手五指，右手五指，双手合十，既拜人之五脏，也拜大地五方，无比的充实与感激。

杜文通能够看到，这些日子以来，五脏庙周边大片空旷荒沙地带，都已经被五色光芒染遍。

“西部雄关的所有人，刚才全部脱离梦境。”

“是活尸大军半夜发动了规模巨大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