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遍地荒沙，怪树参天，灰白色的秃山，处处耸立的模样。

随着杨白发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各级将官层层引领，所有人虽然心头惊奇万分，但也很快步上正轨，真在这海底梦境中，对练起来。

用手锤，用牙咬，用火烧，用铁棒大刀钢针战车，砸成粉末，吞下肚子里去才能解恨。

实际上，当他提问的时候，从那一股清光涌入他脑子里的回应，是很模糊、很广博的内容，并不是一个明确简短的答案。

这样的转变，是浩大的，笼统的，也是缓慢的。

但如果那真的是天下尸变的根源，不要说是一条断臂，就算是一块烂石头，也会有数不尽的人，想要把它一寸寸的砸碎。

李百岁微微皱眉：“自古以来，祭祀上天都需要规模庞大的祭台和祭品，参与的人越多，祭典越是恢宏，耗费也越大，就算是拒马城，屡遭战乱之后，现在也未必凑得出一场大的祭典。”

另一种，则只有直接受到苍天之眸烙印的苏寒山，可以调用，乃是“洞察生灵”的奇能。

从渤海之滨到长安，这条路线周边，正是九州山水雄峻之地。

苏寒山看着那个图案，也不隐瞒，简略地将自己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

苏寒山仔细感应着苍天之眸的用途，慢慢讲解，说道，“这苍天之眸，最重要的一项能力，就是祭祀。”

“但是，我得到苍天之眸后，尸魔之手那边，也有响应，按照天意的模糊启示，从渤海之滨到长安的这一路上，除了寻常活尸，已有诸多尸怪尸魔受催化引导，威胁不小。”

海面上随之掀起滔天巨浪，苏寒山的身影，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就已经回到了海底。

虽然是在这梦境灵性之身的状态，但左手腕上的太极印记，果然还是跟了过来。

只是，天梯极境，极致精微，他要想有足够把握，原本还该有一个月时间，仔细揣摩方可。

杨白发一愣：“那是什么？”

“那么，要怎么做才能帮你重新压倒那条断臂呢？”

神魄武道的各个境界，虽然是在最近的千年里，才逐渐确立，可是早在两三万年前，在那些古老部落的祭祀之中，观想法，就已经有了萌芽。

可是呼吸顺畅，又感觉不到身边有半点水分，就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本因老和尚也好奇道：“莫非只需要虔诚祈祷？”

跟那灰败荒芜的海底，跟那令人压抑的海面比起来。

而是足足一万多名士兵的身影，大多都还闭着眼，浑然不知身外物。

浓郁的光芒，灌注在苏寒山背后那个气泡之中，连带着整个气泡，化作青色的烙印，飞入他左手手背。

对他而言，那个时候一觉睡醒，到处都是咬人吃人的活尸这种事，已经足够天方夜谭了，直接震爆了他三十多年的人生认知。

杨白发点点头，沉吟道：“现在天下间，人口最密，兵将最多，对活尸态度最激烈的地方，莫过于长安诸城。”

但是苍天之眸的两种天赐神通，一种对外，就是接引万众意念，进入梦境祭祀。

苏寒山这才知道，自己这种问一句话，对面砸过来一座藏经楼一样的问答方式，竟然还是有玄妙助力，在接触天意指引时，最容易理解的状态。

苏寒山摇头，说道：“苍天之祭，不需要那么多繁琐的东西。”

“况且，如果那条断臂也长了眼珠子的话，我现在就非常、非常、非常想，把它的眼珠子也抠出来捏碎。”

这种人道的灵性，本能的开始发散蔓延。

但是，这個世界的天地意志，已经不同了。

泰山、沂蒙山、崂山、嵩山、恒山、五台山等等，在五十年乱世之中，颇多比东平城更加闭塞，近乎与世隔绝之地。

他们倒是想露出一些震惊的神色，但这种事，太像天方夜谭，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

“不错。”

与之相对的，那条尸魔断臂却变得越来越活泛，已经能在身染尸变症状的活人梦境中，给出很多模糊的指引，诱惑他们朝着尸魔转变，让这个世界更快的沦落为活人的地狱，尸魔主宰的领土。

杨白发说道：“当真只需要这样，就能够完成祭祀？”

就在他穿行于人群之中，左右张望的时候，这些兵将也陆续有人清醒过来。

苏寒山个体之力，无论是跟尸魔怪手还是跟苍天意志相比，都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却恰好承担起了沟通天人的职责。

看来除了穿越世界，它还有转译天意的功能。

苏寒山站在军营之中，抬起了左手。

苏寒山回想着脑海中的讯息，说道，“苍天的意志广博，弥布于万物之间，之所以陷入颓势，并非是因为后继无力，只是因为庇护人族，反抗尸魔的那份斗志，渐渐分散。”

苏寒山发问之后，那清光中似乎隐隐的酝酿波动着，却久久没有答案。

苏寒山站在这山坡上，眺望城池，说道，“江东的兵马，辛苦了一夜，除了留下少数人等看守俘虏之外，其他人会睡个午觉吗？”

“无论是原本出于唇亡齿寒，同仇敌忾，想要对长安诸城援手，还是现在为了苍天祭祀的事情，我们都该尽快前往长安。”

常人肉眼不可见的青色光芒荡开，形成一个稳定的光圈，罩住了整个军营。

众人都听得一脸茫然。

李百岁自己虽是将信将疑，但看到老王爷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担心，上前两步。

这就是那众生最深层的灵性之海，变得那样枯败荒芜的原因。

他今年看起来是六十多岁，实际上已经八十多岁。

原来这苍天意志，毕竟是众生先民之灵，沉淀而成，就算要想给人指引，对方理解起来，也颇为困难。

“若非是要参悟天梯极境，我早已经先一步踏入真形，这回等我成功突破天梯极境，又怎会是只踏出一步呢？”

苍天的力量，依旧强大，有机会的话，同时将上百万人拉入梦境，在此中共存演武，也未必不可。

这座在一年之内，屡次遭遇权争变故，经历战争摧残的城池，竟然显得如此美好。

“请相信我的诚意，虽然同样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但我毕竟是人，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所作所为，你也全部都有见证……”

“玄妙助力……”

他看向杨白发，“但修为达到拳意通灵以上的人，心神之刚硬坚韧，都已经超乎常态，倒是可以先把这些事，跟他们分说清楚。”

“还是应该先在拒马城这里停留三日。”

苏寒山也闭上了眼睛，当他再度睁眼，已经来到众生灵性之海的海底。

他们坐在这里，整片山坡上的风吹草动、蚂蚁爬行、树叶色泽变化，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他们已经发现了周围一望无际的场地，万余人同时进入的梦境，验证了苏寒山之前说过的话。

因此开口说话时，他的语气中除了严肃和认真之外，还带有一种磨牙般的怒火。

因此，原本在天地广博的意志中，并不起眼的人之意志，就逐步引起了整个天地意志的转变。

在击杀步度根后，明悟风水人心十二煞的牵连时，苏寒山就已经有了突破天梯极境的明确思路。

向前追溯，追溯到七八百万年前，把那些刚刚懂得砸制石头、描刻壁画的生物，也列入人的行列。

“可我自己还无法做到这种事，所以我绝对会尽全力的帮助你，最好在我走之前，就可以看到你打爆它！！”

“竟然、竟然是真的？！”

“另外……”

他甚至能够看到那些人身上的衣甲，因为战争留下的痕迹，有几个相熟的人，连衣甲上的破洞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他都能够回想起来。

这场巨变，激起了天地意志的反抗，提前展现出了守护的力量，维持住了这个岌岌可危的世道。

其余人等，直接就在城中原有的各个军营、仓库驻扎下来，三五成群的靠坐在一起，甚至直接躺在外面阳光照射到的地方，舒舒坦坦的睡这个午觉。

“就像是人专注着做一件事，做了很久之后，如果没有外力能够一直提醒、引导，注意力就会分散到别的事情上面。”

他左手横在身前，但任何看到那个图案的人，都直觉的认为，那是一只竖眸。

海外成功举行过转生祭仪的尸魔，正在本能血脉的驱动下，立即出发，预备要从东南登岸，斜插而去，拦截苏寒山。

因为，那是五十年来，唯一一个能够听懂天意，把苍天之眸带到现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