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您就把我的‘巨大错误’放在心底咯,反正您最能忍耐了,您能对所有冒犯你、冒犯马泰尔家族的人忍耐、宽容,对你的女儿也一样可以吧!”
“小心你的言辞,亚莲恩,”亲王转动扶手,“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性。做下如此错误的事情,你竟一丁点悔意也没有。也许我真的错了,也或许我该对你降下惩罚。”
“惩罚?难道你还没有惩罚够么?”她心酸地几乎哭了出来,“我被你的军队从狱门堡带了回来,没有人和我说话,没有人告诉我外边发生了什么……”除了小丈夫,“你来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见过我几次?找我谈过几次话?一次也没有,一次也没有!我在想,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才满足?”
“我希望你反省错误。”
“我错了。我对你说‘我错了’,这就是你期待的么?”她终于哭了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将我送给了一个陌生男人,这不是惩罚么?”她开始伸手抹泪,想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点,“我是多恩的公主,我的婚姻,你仅给安排在一个小教堂,只有修士和你的护卫参加——甚至连你都没有出席,你知道我在婚礼上多么希望你能在最后时刻出现么,我多么希望昆汀扶着我的手走向丈夫么?我受够了你对我的侮辱!”
“侮辱?”亲王震惊地看着她。
“我是亚莉珊·纳梅洛斯·马泰尔公主的长孙女、我是您的长女以及多恩的继承人,你怎么能如此羞辱我!”
“昆汀眼下不在阳戟城,也不在多恩……至于婚礼大小,眼下七国盛大的婚礼就是一个个笑话,我不准备重蹈覆辙,让参加婚礼的人员变得复杂。而戴恩家族也不是虚荣的家族,戴恩夫人对此也极其赞同……更何况,你不要忘记,你是个挑起反叛的罪人,战争刚结束,你不能期待,我还会大张旗鼓为你举办婚礼,这对那些因你而遭受损失的家族的羞辱。”他表情严肃,容不得她做半点反抗,过了好一会,他才悠悠道,“我已尽我所能为你寻找合适的婚姻对象,你该感激……”
“比如那些快死的老头子?”
“那些老头子是为了掩人耳目。你是多恩的公主,年龄渐长,必须有婚约对象,否则狮子就会怀疑我——你和其他人早有婚约,这是我想向雄鹿和狮子隐瞒的事。”
“另外的老头子。”
“他很年轻,和你的年龄相当。”
“他是谁?”
“疯王的小儿子。我想利用这份婚约,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对雄鹿和雄狮发起反击,回报这么多年的仇恨,然而,你那位婚约对象突然死了,这份婚约也没法执行。我收到消息后,便要为你重新考虑。”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很抱歉,你的身边充满了口风不严的伙伴,而你本身也足够粗疏,原谅我这么说,总之,你无法保守秘密,你身边的伙伴也是一样——否则狱门堡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我拿下。”
她感觉有些丢脸。
“所以,我已经尽力为你寻找了合适的对象——他的牙完好,身体健康——想必你已深有体会——他身份高贵,家庭富足,依仗深厚。更重要的是,他充满活力,富有正义感。他有勇气,而且忠贞、和善,这些不是夸夸其谈的用词,也不是因为姓氏就能拿来作为陪衬的词汇,他用经历实实在在证明了这些。经过战争,活下来的男人越来越少,这已经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好选择了。”
“一个男孩而已。”
“一个男孩。我听人报告说,你很喜欢这个男孩。”
她终于感觉到脸红。
“所以,你让我嫁给一个男孩,反而是奖赏咯?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姓氏?”
“纳梅洛斯马泰尔,”他轻声说道,“我没有忘,忘的是你。你掀起的愚蠢叛乱让这个姓氏几乎颜面扫地,我还要为此丧失信誉,为你的蠢行付出代价。”
“这个姓氏早在你妹妹,我的姑姑伊莉亚公主死的时候就颜面扫地了!”亚莲恩反驳道,“但你并不在乎,对吧?你只在乎你的信誉……”
亲王的脸变得难看。
“我爱自己弟弟妹妹,一点也不比你差,或者说,你从未爱过自己的兄弟。”他浅咳起来,看得出来,他已经在忍受病痛。
终于来了,亚莲恩心想,他终于要提昆汀了,终于要提及继承权了。
亚莲恩闭上嘴,既希望能够代他缓解一点疼痛,又诧异于他能心安理得作出决定的恶毒。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这世界总是充满遗憾。”他夹起了手上的书信,示意她。她早就注意到了书信。
“褫夺我继承权的文书?”她惨笑道,伸手拿了过来。
“你多虑了,看来你的小丈夫没有把消息告诉你。哎,这又证明他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他深深看向她,“拆开信看一看。”
她拆信。“谁是伊耿六世?”
“某个你可能认为不是男孩的人。”亲王看着她,“他自述乃是伊莉亚公主和雷加坦格利安的孩子,那位传言被格雷果克里冈杀害的婴儿。”亲王像是看出了她的疑虑,“我收到的第一封信是他向全境发出的征服者口信,傲慢无礼,我并未十分在意——那个时候,他自述已攻破风息堡,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确认消息真实。”
“为什么把信给我?”
“你是多恩的公主。从另外一个角度讲,你也是信中的主角,往后看吧,他在请求多恩的帮助,也在暗示你与他缔结婚姻的可能性。”
“那看来您的忍耐力还不够,否则我现在还是未婚。”
“不要惹我,亚莲恩。”
“所以,你让我抛弃丈夫,再去上这个伊耿六世的床咯,我是妓女么?”
他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当然不是,不是让你上他的床……如果他的身份无误,他也是伊莉亚公主的孩子,这多少都算是安慰。我已经派人去接触,原本这个任务最好你来,然而,你已经结婚,戴恩夫人不会让你历险。”
历险。她立刻就想到一个好主意。
“您可以命令安德雷达特爵士和沙蛇们一起到风暴地调查他的真实身份。为了获得您的原谅,他们一定会努力。”这是让她所剩的伙伴获得自由的唯一途径了。
“这也是个主意,但我很抱歉。”亲王淡淡地说,“很多事情你都没有了解,”这是谁的错呢?“奥芭娅为了你愚蠢的事业死于乱兵之中,安德雷达特的脑袋我们要送给铁王座作为他掀起谋反罪行的惩罚,而其他沙蛇们——恕我直言,并不适合这个任务。”
“安德雷达特?他已经死了?”
“是的。为了保护你的荣誉,他主动揽下了所有过错。在外界传闻中,他利用你对他的信任,绑架了你,与白骑士一起,拥护弥赛拉公主加冕,而他在用你威胁我赞同他的行为。”
她感受到浓浓的苦涩味道。
“你不会真以为掀起叛乱没有丝毫后果吧?总会有人、你所爱的人为你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哈哈,我所爱的人……”她感觉再次愤怒,如果不是亲王想要剥夺她的继承权,如果不是他忍耐过甚,她怎么会给弥赛拉戴上王冠?“那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仅仅是心痛么?我见你天天都是心痛的样子。”
“我丧失了荣誉。”
“见鬼的荣誉。”
“我不得不撕毁一桩婚姻,并且杀害我誓言保护的人。”
她感受到全身发冷。
“谁?”
“弥赛拉公主。”亲王淡淡瞧向外边的小花园,一丝微风吹着他灰白相间的发,看起来如此普通。“曼佛里爵士已经带着一队骑兵,携着反叛者的人头——我为弥赛拉公主留了全尸——前往君临告罪,而跟随的琼恩托兰爵士将转向风息堡,为我们探查这位伊耿六世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