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烬火 似幡动 1835 字 2022-04-19

“陆秀芳,你他妈的疯够了吗!”

“都瞧瞧,都瞧瞧啊,我儿子他骂我呢,他骂我去死呢……”

掐住桃之的手指被人一根根掰开,桃之蜷起身子,双手护住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耳边的声音既模糊又遥远,她咳了好久,才隐约觉得那个疯女人似乎是被人带进了里屋。

“砰。”

里屋的房门关上,有人几步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子,朝着她伸出手道:“怎么样,站的起来吗?”

桃之恍惚中似乎是摇了摇头,来人站起身,朝着靠在门上的吴童问道:“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双眼皮姐没有回答,她双手交叠的放在胸前,眼神落在桃之身上,就像是在看一个无所谓的东西。

桃之又咳了两声,睫毛颤抖了几下,随后眼睛慢慢睁开。

何榕舫就站在她的身前,他身上的衣服有一些凌乱,有些地方还破口脱线,就像是刚刚和人打了一架。

他攥着拳头,声音沙哑的对着吴童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他妈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够了,榕哥,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一旁两个混混见状,连忙将两个人拉开,小声的劝阻着。

吴童还是没有说话,她沉闷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靠,我他妈问你话呢,你他妈别和个哑巴似的。”

何榕舫被两个混混拉着,他挣了几下,没有挣扎开。

他剧烈的喘息着,声音十分急促,似乎是气急了才会这样的。

“榕哥!”一旁的混混之一还没有说完,就被吴童的声音给打断了。

“榕哥,”她说道,“我的干妹妹,你们不来瞧瞧?”

“靠,”何榕舫低着头,沙哑的骂到,“你大爷的。”

说完这句话,他一下子挣脱了混混的束缚,朝着吴童挥拳而去。

吴童接住他挥过来的拳头,随后抬起脚,朝着何榕舫踢来。

一时间,屋子里又响成了一片,大家的声音惊动了那个疯女人,她在屋子里咒骂,诅咒他们不得好死。

桃之踉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扶着墙,跌跌撞撞的朝着楼下跑去,她要逃离这里,离开这个像是吃人魔窟一样的地方。

她跑了多久,何榕舫他们就打了多久。

最后,桃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看着已经黑透了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人杀死。

她害怕极了,下午那种英勇赴死的冲动没有了,她现在才真正的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她原来生活过的环境,这里是海潮,是一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打架斗殴是这里的常态,这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狩猎场。

现在她就是一个误入狩猎场的小绵羊,稍有不慎,她就会被这里对她垂涎已久的大灰狼给吃了……

这里是海潮……

这里是海潮啊!

她又哭又笑的,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死里逃生的兴奋笼罩在她的身上,她就坐在公路上,她的脚下就是汹涌的海水,只要她稍微挪动一下,她就会从这公路上掉下去,掉进海里,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里就是海潮……

……

屋子里,何榕舫躺在地上,他闭着眼,剧烈的喘息着。

“打痛快了吗,没有就继续,我就在这等你,”吴童也是有一些气喘,她靠墙站着,双手抱着胳膊道,“打不痛快就打一天,一天不够就再来一天,打到你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去想这件事情……”

“童姐,”吴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何榕舫打断道,“你是不是知道,她是谁?”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两个小混混靠墙缩着,不明白何榕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许久,吴童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面响起,她只说了一个字,一个“嗯”字。

何榕舫闭上了眼,他深吸口气,随后对着吴童说道:“你知道她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和她不是一路人,终究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到时候,她甩了你,你会更难过,还不如现在就死了那个心。”

吴童的声音在何榕舫耳边响起,他痛苦的闭紧了眼睛,声音沙哑的说道:“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啊,她没有做,我也没有做……”

“她用一颗糖就让你记了一辈子,你怎么确定自己不会在她稍微施舍你一点好的时候,忍住不去靠近她!”

何榕舫的声音顿住了,他听见吴童的话,像是再也忍受不住的发出一声喊叫。

在这呐喊声中,一个混混迟疑的问道:“童姐,你们说的,是不是榕哥喜欢的那位……”

“咔哒。”

打火机燃起的火焰将香烟点燃,吴童低着头,抽了一口后缓缓将烟雾吐到了空中。

“嗯。”她说道。

何榕舫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女孩,这件事情他们都知道。

但是具体是谁,这件事情只有何榕舫和童姐两个人知道。

他知道,童姐说的很对,因为小时候桃之给自己的一颗糖,他就记了她一辈子。

何榕舫闭着眼睛,在地上又躺了一会,随后从地上站起身,对着吴童说道:“我知道了,童姐。”

“我再去送她一次,以后,我不会再管了。”

“你清楚就好。”吴童将烟在嘴里吸了两口,随后扔在地上,一脚将它踩灭。

何榕舫拿起扔在地上的皮衣,向着屋外走去。

随着砰的一声响,房门在他身后合上,他点上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

“咕噜噜。”

肚子的一阵叫唤将桃之拉回到现实之中。

她坐在公路边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刚刚来的路上她并没有记住路,自己又瞎跑了一阵,这会彻底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了。

那个童姐说过,这里离范蠡市场是很近的,但是现在天色这么暗,那里晚上又不开门,没有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范蠡市场的什么方位上。

要是知道范蠡市场在哪就好了,她认识从那回去的路,她就可以靠走路回去了。

她将头埋到胳膊处柔软的布料里,深深的吸了口气。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她连忙抬起头,想要将人叫住问路。

公路上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就只有摩托车的那个车灯。

“你好,请问——这里到高北村远吗?应该怎么走?我是一个学生,我迷路了,我可以给你钱,你能告诉我吗?”

桃之急促的说完了这一长串话,但是摩托车车主却是一直没有说话,最后就在桃之想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是开口了。

他的声音十分清冷,简单的命令道:“上车。”

说完,他递过来一个头盔,示意桃之坐到后面去。

桃之愣愣的接过头盔,她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少年是谁,可是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听他的。

“你不上也可以,”何榕舫的声音再次在桃之身前响起,“从这里到高北村大约有十公里,你走个两小时应该差不多能回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桃之就已经坐了上去,他手中油门一拧,摩托车再次冲进一片夜色之中。

“刚才吓到你的……是我妈……”

海风中,何榕舫的话语被它打碎,再慢慢传到桃之的耳边。

桃之抓着摩托车后的铁扶手,沉默的坐在后座上,一句话也不说。

“我替她向你道歉,她有些疯疯癫癫的,做事经常性的不过脑子。”

“对不起。”

何榕舫的话慢慢消失在风中,他闭上了嘴,知道桃之应该是不会再搭理自己了。

“她……一直是这样的吗?”

何榕舫“嗯”了一声,随后对着桃之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是这个样子。”

“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虽然我家里曾经多多少少有一点积蓄,但是他是一个赌鬼,很快就把家里败光了。”

“他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打她,打的很狠,伤口经常是好几周才能下去。”

“她怕他,但是她又爱他。”

“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就被他那种渣男给骗了,被玩弄了一辈子的感情,到现在也走不出来。”

“现在,我带着她搬出来了,但是她却依然忘不了那个人渣,你要是不看着她,她隔三差五就得跑回去。”

“回去她就会挨打,不让她回去她就发疯。”

“今天我没想到童姐她会带你来这里,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桃之坐在后座上,她迟疑了片刻,随后出声问道:“你说的那个他——是你爸?”

“嗯,”何榕舫答道,“他是个人渣。”

“就和那天的那个黄毛一样吗?”桃之继续问道。

何榕舫摇了摇头,随后道:“他还不如那个黄毛,他是这里,那种比较典型的地痞无赖,不要命,不怕死,你又不能真杀了他,所以他谁也不怕。”

桃之“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但是她又接下来感到疑问的是,何榕舫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桃之的话语刚说完,何榕舫就答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