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控制它?”臧禹川恢复了自己书生儒雅的样子,端端正正的坐了起来,“为什么要压抑住自己身体上的本能感受?”
红莲好奇的看向了臧禹川……
“疼痛,就是身体面对危险时最直接的信号,它可以迅速的提醒你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是否要继续坚持,还是趁早放弃?这些可都是上天对你最好的保护,甚至有时候还可以制止住危险的继续发生,你刚刚的停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如果你强行干预身体的自我意识,那么久而久之身体就会麻木,它会因为得不到正确的反应而陷入一种困惑和迷茫的境地,这时不但肉体会迟钝,就连精神上也会随之而懈怠。
长此以往的话,那这个人就会和外界越来越疏远,但同时他也会和自己越来越陌生,这就相当于他把自己流放在了天地和灵魂之外,居无定所,一无是处。
简单的说,这个人就会越来越孤独!”
“孤独?”红莲不自觉的呓语道,“我很孤独吗?”
“姑娘,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能看出你和别人相当有距离,其实这也不是你和别人的距离,而是你自己和自己的距离。”
“我……我自己的距离?”
“我只是一个柔弱书生,根本不懂你们的武功和心法,但是我看过一些书,能稍微了解一下你们的修行之道。
修行,难道不就是为了人与自然能达到平衡的状态吗?据说要是能够到达天人合一的境界,那时就会无所不能,飞天遁地,羽化登仙,不死不灭。
然而,要是对自己身体上的反应都不能很好感受的话,那么又如何感受自然呢?
如果你明明在痛,但是就是不理睬,不回应,那么别说天地和其他人了,就算是你自己可能也会觉得很奇怪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不仅会失去和天地之间的联系,功力不能增长,而且还会失去和其他人,甚至是和自己的联系,心法和技法也就不能增长,这时你就会越来越弱,越来越不能承受其重。
终有一天,你一定会被敌人所斩杀。
或许更糟,遁入魔道自己斩杀了自己。”
“臧先生……”
“姑娘,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感觉痛了就应该大声叫出来,不但如此,而且还应该叫的响天动地,震慑九霄,不仅要让天地知道,而且还要让所有人,甚至是自己的敌人也都知道自己痛了,自己现在不舒服,你们最好不要惹我。
这样的话,你就会和自然更加亲近,你的修行之路也会更加通畅,因为这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你了。”
臧禹川的话给了红莲很大的冲击,首当其冲的就是向问天的记忆,她想起了向问天和宇文彩璇的打闹,她看见了,她全看见了。
所以,她也想到了自己和向问天最后的那次见面,如果自己当初能感觉到痛,并说出来的话,那今天和向问天打闹的或许就不是宇文彩璇,而是自己了。
“姑娘,你有看过这漫天星辰吗?”臧禹川站了起来,直面上天,“我有时觉得生活难以继续之时,我就会抬头看天。”
有了臧禹川的指引,红莲也抬头了。
“我总觉得那些星辰发出来的光,其实是一种信号,是一种它们游历了许久年月的珍贵记忆,如果我们有一天若是能听懂它们的诉说,或许这个天下就真的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风了,臧禹川的衣摆随风而起。
“看着那些遥远的光,听着它们悠久的记忆和历史,我马上就会忘记当前的处境,无论是我的村子,还是我心爱的姑娘,亦或是我老师两代人才传承下来的《天河水道》,有了它们的指引和教导,我一下子就有了重新面对的勇气。
天和地并不是对立的,阴和阳也不是对立的,它们其实是统一而行,相辅相成。如果我想要完成老师们的毕生理想,想要完成《天河水道》,那么我就一定要时常抬头看天,而不是只会低头看地,天河会指引我的。”
臧禹川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红莲盯着他久久不能转移注意。
自从认识到了这个人,他就一直都是废物和窝囊的代表,红莲对他其实一直都提不起兴趣。
然而,此时此刻,她才算是真正的认识了他,她才算是真正的了解了这个人。
如今是一个风雨飘摇,战火纷飞的时代,每个人都是要么明哲保身,独善其身,要么暗度陈仓,窃玉偷香。
没有哪个人能够像臧禹川这样的心系他人,不仅挂念着自己的爱人,而且还坚守着老师的信念,甚至还经常保护着村里的身边人。
红莲试问,自己肯定做不到!
可是臧禹川不仅做到了,而且还做的很好,他是一个傻瓜吗?
凭他的本事或许没有机会大富大贵,但是一定不会流离失所,他为什么要这样?
看着臧禹川,现在的红莲一下子就没有了当初的疑问。
他不是一个书生,他是一个修道者。
他或许不会武功,但是他的境界早已领先自己多重,假以时日,他或许真的会达到那个天人合一的无敌境界。
他,臧禹川,或许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先生,红莲在心里如是想到。
“姑娘,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红莲笑了笑,“以前想过,但是现在不想了,我还有功法要练呢。”
微弱的天河,明晰的银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