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对菲尔萨与雪莉两人的旅途经历抱有好奇。
“我想起来了,我来过两次。第一次是三年前偶尔经过,和雪莉来的那次大约是一年前吧,当时「雷神宾馆」还没这么大呢,不过一直没变的是招牌上那个闪电标志。据说是模仿希腊神话主神宙斯的长矛构思的……”
“你从三年前就开始工作了啊?三年前,也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奥利娜惊讶道。
她与兰帕德一起考取骑士资格后就一同进入黑曜,当时就已经二十岁。虽说如此,不过二十岁才是骑士合格的年龄。
“没错,我从学院离开后就开始工作了。”
雪莉在一旁静静听着,菲尔萨很少会提起过去的事情,他不是一个受过去束缚的人。
“原来你和雪莉从同一个学院一起毕业的啊……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了呢。”
“呃,不,不……”菲尔萨摊手否认,“实际上我未从学院正式毕业就离开了……”
雪莉追加道:“之后我才认识这家伙的。”
菲尔萨仍在学院读书时,听一位老师提起当时的侵袭大陆的魔兵军团的情况,规模还不是很大。
不过,那位老师漏出一个细节让菲尔萨注意到。
当时率领魔兵军团的头领是一只牛头种的魔人。
这个细节让菲想起母亲因魔族侵袭而去世的痛苦回忆。
年幼的他依稀记得当时率领魔族袭击村庄的正是一只牛头恶魔。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同族的其它恶魔吧。
不过老师随后又提到牛头魔是稀有魔种。
他为了替母亲报仇,提出请求,让老师带自己去对抗魔兵军团,遭拒绝并狠狠责备。最后,他还是偷偷跟着老师去前线对抗恶魔了。
“那位老师每当提起这件事都会这么说我:「当时连自行包扎伤口都不懂的你,没在前线死掉还真是大命!」”
一直在一旁安静的雪莉听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怎么你没对我说过呢。难怪你到现在都不懂包扎和用药,原来是因为你没在学校里学完知识就跑出来了啊!”
“雪莉说得没错……”这次奥利娜与兰帕德也同意雪莉的说法,并掩嘴笑着。
不懂包扎就鲁莽上战场作战,是件非常危险的行为,对此菲尔萨和雪莉还谈得津津有味,面前这对年轻人真是……太乐观了。
不久,服务员将四分套餐端上餐桌。在诱人香味下,这四人因为互相很熟所以也就没多客气,一起用餐。不得不说,牛排的质量确实对得起这间宾馆的名气。
“话说回来,你们俩最近到底在干什么,见你们到处跑的。”兰帕德放下刀叉,喝了一口橙汁,然后继续提起刀叉解决盘中的肉。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菲尔萨发现这两位黑曜的友人完全值得信任。
于是打算告诉他们有关自己的秘密。
“你有听说过艾尔方斯卿的故事吗?”
兰帕德心想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位王国英雄起来了,回应着,“略有所闻,团长艾利克斯侯爵大人就经常在我们面前提到过。”
“事实上,最近在我的身上浮现出类似于纹徽一类的印记,查过相关书籍后发现与艾尔方斯卿的纹徽「极北之辉」很相像。但不完全一样,于是我想查出我身上这个印记的来源。”
菲尔萨因宾馆人来人往,不便将纹徽现出两人眼前。
兰帕德听得很糊涂,倒是奥利娜对纹徽的事情比较了解,加上近日也亲眼目睹过雪莉胸前的纹徽,于是惊讶道:“你们两个……都有纹徽了?”
听到她这么一说,菲尔萨也吃惊地转头望向雪莉,“你的纹徽……也觉醒了?”
雪莉默默地点点头,露出浅笑。
菲尔萨联想起最近有关王国记忆的梦境。
艾尔方斯出军前往北方、与普莉西亚争吵;
她在湖中沐浴时遇到范雷克索的手下,被其说服的同时纹徽觉醒,之后整个人变了一副模样。
菲尔萨预测到,在这之后所要发生的事可能会让人不安。
不过梦境终究是梦境,就算那是曾经所发生过的历史的重现,终究也只是历史,无法实质影响到现在的人。
普莉西亚也只是普莉西亚,一位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王国公主;
而雪莉是雪莉,自己的同伴。这两人完全不同。
然而菲尔萨不由自主回想起普莉西亚裸身在月光与湖水中沐浴、跳舞的情景,转而又望见与她容貌上极为相似的同伴,脸上一阵红。那身段与那美貌,绝对是美得没话说啊……
总而言之,菲尔萨对雪莉觉醒纹徽一事的预感不太好。
不过此时不再多想,抛下一切无聊想法继续解释:“总之我觉得艾尔方斯卿或许与我的家族有所关联,所以想要去了解一下。”
“根据史实……”兰帕德已经将最后一块肉吞下肚子,边用餐巾擦嘴边说,“艾尔方斯最终没有与公主成婚,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不会吧,怎么可能?”雪莉听到这里似乎对此有些惋惜。
兰帕德解释说,还有一种艾尔方斯在人世留下痕迹的可能,那就是古书中简略记载过的「转生」说法。
据说是神为了让寿命通常不过百年的人类的英雄,不至于被历史与时间的长河冲刷与遗忘,用神力让他们经百年轮回后重回人世,再造辉煌。
说到这里,兰帕德忽然停顿下来,凝视着菲尔萨:“想到这里……我越来越发觉到,你的容貌的确很像艾尔方斯卿!”
菲尔萨心想他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又或许是真心的赞赏。
不过被别人听到不知道会怎么想呢,“这太夸张了吧?”
实际上兰帕德并不是随口说说,公国内的确有一座大理石雕像,出于王国名匠之巧手,完全模仿艾尔方斯的尊容与英姿雕刻而成,全国仅此一座,价值非凡。
据说这还是艾尔方斯卿牺牲后化成的真肉身。
现在这座珍贵的雕像似乎已从西海那边运送到北方去了。
“真有此事?”菲尔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下次在梦中记得要用镜子什么的,照照梦中的自己的样子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转念一想,相貌跟转生貌似没有多大关联吧?
正在大家都在纠结这个细节时,最后的甜品已经送上餐桌了。
“还有谁知道你俩最近的行程吗?”兰帕德又随口问道。
“有的,是我的另外一位挚友,团内的绰号是「龙骑兵」。”
“赛利斯ꔷ狄兰哈特吗?「龙之心」家族的继承人。”
“正是他。”
菲尔萨心想,原来那家伙的名气还传得挺远,不愧是银翼骑士团的「王牌」骑士。
“他最近捣鼓掉一个魔化病巢穴。”兰帕德的消息挺灵通,不过菲尔萨在意的是其它细节:“是吗……两个人贸然深入这样危险的巢穴,真是有点让人担心。他的同伴又不懂魔法。”
雪莉在之前也见过龙骑兵赛利斯,“他不是一直都独自一人的吗?”
“不不,自从在圣都格兰西斯分开后,他就带着我的义妹一同旅行。”
“哦……那个烦人的女孩……”雪莉喃喃自语,没被其他人听见。
“唔……看来最近到哪里旅行不大安全……”菲尔萨继续杞人忧天着。
“你恨不得让她留在你身边吧?”
“什么?怎么会呢,我俩的处境更加危险好不好,遭仇人追杀、遭冒险者通缉……我实在想不到还有比我更加倒霉的人了,现在。
而我认为赛利斯会好好保护她的,我放得下心,他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也值得信任。”
“也就是说他不值得信任、你放不下心的话,还是会让她跟着你咯……”雪莉嘀咕道,用力地使着叉子,刺入面前那块奶油蛋糕上。
此时奥利娜与兰帕德默默看着对面两人,听他俩之间那有趣的对话,嘴边挂上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说……”奥利娜打断道,“我俩以后的婚礼必须要请雪莉和你当伴郎伴娘呀!”
两人对在这方面爱开玩笑的奥利娜无言以对,为了岔开话题,雪莉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其实……我注意好久了,两位的左手中指上都戴着同一款戒指,那是传说中的订婚戒指吗?”
提起这点,奥利娜有些自豪,“果然女孩子的心思比较细腻呢,的确如此,也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在心情低迷时为了激励对方,就互相碰撞一下戒指。”
两人都同时现出刚刚所提到的订婚信物,镶嵌着不大的红宝石,却因主人所赋予的意义而变得异常珍贵。
菲尔萨是这么觉得的。
餐后,他们四个有说有笑地漫步回骑士公会。
进门时,里面一个等待已久的黑曜士兵到兰帕德耳边细语。
兰帕德点点头,又转头告知菲尔萨刚才收到的消息:“这边的魔导通信装置已经调试好了……第一个电话是找你的。”
菲尔萨指了指自己,“我?”
随后他立刻跑到三楼的通话室,提起等候已久的话筒。“您好。”
“菲吗?这边是圣泽斐斯。”
菲尔萨一惊,原来是许久不见的老师。
自从寻求纹徽来源的旅程开始后便一直没有来往了。
于是他改口问候:“啊,老师您好。”
“唔。听队长说了你的事,伤怎么样?”
“已无大碍。老师这么晚跟我通话,有什么事吗?”
“哦,因为刚下课,所以晚了,本该早就想通知你的。不过最近又听说,你因为某些原因遭冒险者们通缉。”
“暂时没事……”其实盛泽斐斯老师也很清楚「某些原因」是指什么。
因为老师是第一个知道菲尔萨的身份的长者。
那边见菲尔萨对话时还挺有精神,没有寒暄太多,直接进入正题,说话急促:“据说你的冰炎剑被魔君毁了?”
菲尔萨口中满是内疚,充满遗憾地承认这个事实:“真是非常抱歉。没能保管好老师的宝剑……”
“菲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在遭遇魔君后还能活着跟我通话,你真是大幸了!”
听后菲尔萨有些莫名的感动,“我已经没有事了,不用担心……倒是冰炎剑,只剩下一块碎片了。”
老师安慰道:“你就不要在意已经失去的武装了……”
一阵短暂的停顿后,老师继续接话:“你刚才说,还留有冰炎剑的一块碎片?”
“是的。怎么……”
那边沉默一阵,再次传来圣泽斐斯老师声音,此次略显激动。“接下来,你得好好听我说——”
“好。”
“听我说,等伤养好些后,回来学院这里。”
菲尔萨听完后,有些不愿,“为什么?”
“要重铸你的剑。”老师很严肃地说出理由。
“……”这回轮到学生这边沉默,他心想老师的玩笑是不是开大了,“老师你认为……学院的长老们会为了我去重铸剑?”
忽然那边的话筒传来「沙沙」的噪音。
对方似乎也觉察到了这点,猜到通话时间快要到极限了,于是简短回答:
“菲,我清楚你最近正追寻什么。回来学院吧,这会有助于你继续了解纹徽与艾尔方斯卿的详细。「北旅」,也正是艾尔方斯卿所走过的路!”
老师好像知道些什么内情,菲尔萨正想追问下去时,通话「咔」一声切断,随后就闻到从身后机房传来的阵阵刺鼻浓烟。
他走出通话室后仍在细细咀嚼老师的意味。
雪莉与兰帕德在室外静静等候。
一看到菲尔萨出来,兰帕德板起严肃面孔提醒道:“既然魔导电话已经调试好,那么,堪栏冒险者公会所发出的通缉消息随时都会传到。估计你们不能再逗留在这里了。”
他点头同意,表示已经了解当前的状况。
之后,兰帕德说了一声「告辞」后,回到公会大厅与奥利娜会合。
看同伴深深呼出一口气,雪莉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菲尔萨内心决定好今后的旅途目标及方向,对同伴说:“明天一早,黎明刚出时就出发吧。看来……不得不回去我的学院一趟。刚才与我通话的是盛泽斐斯老师,也就是今天提到的那位带我去前线的老师。他说……他会为我重铸剑。”
雪莉点头表示了解,有人帮忙,真是让人可以稍微安心下来些。
“不知道途中会不会遇到赛利斯呢?他俩的目的地也是极北之方魔武学院。”
菲尔萨转身准备离开。
“你……该不会是想说——”雪莉在身后莫名调侃道:“「不知途中会不会遇到我那活泼的妹妹呢」吧!”
与此同时,公会大厅外,兰帕德找到等候已久奥利娜,今晚两人要一同外出巡逻。
离开公会前,奥利娜回味今天的趣事,“你看,他们俩多可爱。年轻就是好呀。”
兰帕德同意道:“我们以前好像没有试过这样的呢。”
“是呀,以前你是有多么呆板,我就不提了!”
“好吧好吧,以后我学聪明点!”
夜深,月亮被层层乌云遮蔽,露不出一点辉色。
丹茵城东门外,亮起不祥的火光。
骑士巡逻队发现东门外走来一名爆发着不明魔息的可疑青年。
他们握紧即剑柄小心警惕着。这个人二话不说,也没有念咒,手里便放出火球,将离他最近的一名骑士烧成焦尸。
黑曜巡逻的骑士全部进入作战状态。
青年朝他们鄙夷地笑着,撕开包扎在手臂上的布,亮出具有火焰之色的纹印。
骑士们目睹到它的那一瞬间,眼前已经被光亮得极致的火焰所掩盖。
那是他们在生命中最后看见的绽放的火焰。
夜空也顷刻染上火光,继而又迅速黯淡下去。
城东的石门被突然喷发的烈火烧毁掉一大半,仅剩一根枯树一样摇摇欲坠的乌黑石柱。
他发现一个被火焰重伤、一息尚存的骑士,正仰躺在地上痛苦抽搐。
他于是走到那个人身边,用脚尖压着他的喉头,威胁般问:“你们的公会在哪里?”
伤者神志不清,可还是清楚面前这个敌人的危险。他只是紧盯着青年,一句话不说。
青年对伤者那副顽强的样子非常不悦,脚一用力,将其脆弱的喉咙踩断。
他再次寻找是否还有存活着的人时,发现四周已经没有了活的气息。
“我自个儿去找好了。”
满身缠绕着燃烧火舌的青年,见阻挡在自己的复仇之路面前的障碍已被火焰扫清,目光投向丹茵城深处,握紧拳头往里走去。
骑士公会灯火通明,前台服务员已经在打瞌睡。
兰帕德与奥利娜刚从城西门外巡逻归来,已经疲惫不堪,幸好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影。
他俩厌倦骑士公会提供的简陋住宿。
于是在今晚从雷神宾馆那边订好了房。
完成工作、向有关人员作好报告,歇息一会喝杯奶茶,发现公会里值班的人已经不多。之后,他俩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骑士公会。
兰帕德正要去握把手打开大门时,大门「嘭一声」被用力推开,首先进来的是一股刺鼻的烧焦味。
奥利娜失声大叫,被火烧得奄奄一息的同伴扑倒在兰帕德身上。
“很危险……快……快阻止……”
“振作点!”
兰帕的目睹着同伴那被火毁掉的可怕面容,其干涸的嘴角颤抖着说话。可是遗言还没说完,他的头便歪着垂下去,随后没有了气息。
兰帕德默默放下死者。
奥利娜试探性问道:“会不会是……”
“很有可能。”
两人所隐晦提到的正是几个月前,在翠雪树海中遭遇的那个极强的火焰青年。
若真是他前来袭击的话,这座城市将会非常危险。
兰帕德以团长代理的身份马上向同伴吩咐道:“立刻聚集所有的黑曜骑士,一刻钟后出发讨伐强敌!”
十分钟内,黑衣骑士部队聚集在公会一楼。严格检查武装、清点人数后,黑曜骑士准备出发。
临行前,菲尔萨与雪莉也赶到公会。
菲尔萨半夜因魔力感知被惊醒,也马上知道敌人是谁,于是立刻从卧室赶下来。
黑曜骑士已经在门外集合好,随时出发。兰帕德将佩剑收入鞘中,作好准备。
此时菲尔萨请求道:“请让我跟着也一起去吧!”
根据魔息,前来袭击的敌人必定是梵ꔷ提泰伦,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虽然身上有伤,可他还是请求一同作战。
“不可以……”兰帕德严厉拒绝,语气与平日截然不同,他不可能让伤者出战,“你有伤在身!”说罢,他往门口快步走去。
菲尔萨顽强地跟上,雪莉拦也拦不住,“带伤作战已经不是第一次!”
“你没有剑!怎么去对抗敌人?”
菲尔萨避过这点,强调着:“这次敌人完全是冲着我来的,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应该退缩!”
已经没什么时间争执这个问题,兰帕德说服不了固执的友人。不过他可绝对不能让菲尔萨去作战。
一个受伤、手上又没有武器的人,无论是谁,即使多么勇猛,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吼着:“你别这么鲁莽!”
“作为骑士,不应该回避啊!”
“……”
“作为骑士,我必须……”
话说到一半,菲尔萨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雪莉不忍心随他冲动行事,又劝不听,无奈之下,趁不注意,使一个手刀狠力劈向他后颈,将其击晕。
“大道理还是等你醒来后再继续说吧。”她默默扶起倒地的同伴。
兰帕德松了一口气,临离开前嘱咐雪莉,“拜托你照顾菲尔萨了。要是敌人没来袭击,此地也是不宜久留的。西门比较安全,你俩从那里逃出吧。一直往西走还有个小村庄,可以先去那里避难。”
她点点头,“敌人很强,一路小心。”
从前方、从各路巷口、从四面八方奔涌来浪涛一样凶猛的水元素粒子。
目前,在自身处于的一定范围内,已经结成一座水之结界。不仅如此,「水」是一直活动着并永不停息的,结界正不断扩张。身在结界内部的人,其视界呈现一片厌恶的海蓝。
梵ꔷ提泰伦感到呼吸困难,身上缠绕的火舌因遇到克星也黯淡了不少。
暂时来说他必须在敌人布下的结界中应战。
虽说如此,也不代表梵会心存畏惧。
这个大范围性的辅助魔法结界,仅靠一人之魔力是无法建造出来的,起码要动用一队魔法师或者魔法骑士。
梵推断,在这座城中,光算魔法师或者魔法骑士,其数量绝对不少。
火焰元素在结界中无法发挥应有的威力。
梵正思考着对策,忽然发觉大地上扬起一阵骇人的鼓动。
接着,不明的魔动团团围绕自身,地面传来的相应鼓动也越发剧烈。惊人的震级使得梵不敢轻举妄动。
一刹那间,几十道尖柱同时拔地而起。梵下意识跳离,企图逃脱被围困的区域,可是已经来不及,肉体使出最大能耐也没能成功逃脱。
由泥土转化、经特殊魔力凝结成坚硬得像磐石般的尖柱群,同时刺向半高空的一点,围绕成一座巨大的圆锥,将敌人死死困住,毫无缝隙,且密不透风。
假若真的存在一丝漏洞,那么透进去也只是同样能让火元素畏惧的水元素。
从外面观察,石头群中暂时没有了动静。
奥利娜的水结界「虚无的净界」配合上兰帕德的高级大地魔法「盖亚的地牢」将敌人暂时围困。
聚成石墙的柱子群只要魔力源还在的话,其硬度就可以与钢铁媲美。
想要以更高一级的魔法突破以大地女神盖亚为名的魔法屏障。
除了修炼等级最高的大魔导贤者外,便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得到了。
他们将敌人成功困在「地牢」里面。可是,梵只是暂时被围困而已,生命气息并没有就此断绝,这点他们还是清楚的,所以也不敢大意。
一阵阵整齐而快速的踏步声后,魔法骑士呈队列纷纷从巷口涌出,排好阵后马上开始吟唱魔咒。唱到一半,魔咒被忽然袭来、来自大地的另外一波鼓动打断。
兰帕德并未使用大地魔法,所以干扰吟唱的鼓动并非出于他手。
与其说是鼓动,不如将其形容为「颤抖」——此时大地正有规律地颤抖着,一波又一波。
就像是吨级的重物在捶击地面一般。
数十双惊讶的眼睛齐齐落在石柱群上。
正是如此,声音与震波皆来自团团围在一起的坚硬石墙。
那围石柱群在颤抖,每一颤都能让在场者背脊发凉。坚硬如钢铁的墙上,细痕裂现并延伸扩大。颤抖越发猛烈,就算是铜墙铁壁也只能逐渐呈现瓦解之状。
能对「钢铁」造成此毁灭般破坏力的,并非常人、甚至是普通武者能够施展出的武技。
兰帕德对眼前的现象也不可置信,要知道「盖亚的地牢」可是无坚不摧的屏障。
黑曜的魔法骑士们并没有因此停下动作。
反而加快速度吟唱魔法,看来地牢被击碎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所要做的是,在敌人逃出来时,让他吃上弹雨般的魔法攻击。
被死死围困住的梵,一拳一拳、结实又猛劲地击打着障碍物。
他先将自身内所蕴含的全部火魔力,经纹徽转化成灼热的能量。
肌肉与筋骨吸收了超乎寻常的能量后,四肢的灵活性、力量甚至是体力都突破至人类界限之上。
既然火魔法在水结界中无法发挥正常水平,那么干脆将火魔法所要消耗的魔能据为己用,强化自身。
梵的拳道,在过去能够一击将王国司令赛迪拉重伤成残废,如今的石墙又怎能难倒他?
他腰部发劲,将火魔能收缩入经脉中,发出威力最为强大的一道寸拳。
此拳技可在极其狭窄的范围中发挥出最猛烈的爆发力。
地牢始终困不住发狂的猛兽,石墙被轰然砸开一个大洞,石块碎片横飞。
与此同时,为应对敌人逃脱,骑士们早已结好垂直半空的魔法阵,形成一座座「魔法发射台」,瞄准多时。
一目睹到敌人的身影,魔法发射台同时狙击。
冰、火、风、雷等等各种元素的魔法炮弹齐齐射出。
梵见状,马上跳跃着往闪进离自己最近的巷口中,以建筑物作为暂时的防炮堡垒。
多亏火魔能的加附,梵的身手敏捷许多,身体毫发无伤,在刚才躲闪「炮弹」时并未中任何一弹。
可密密麻麻的魔法弹幕就像一股飓风,瞬间吹塌梵身后的建筑。他快速思考逆转反击的对策。
朝四周观察后,他发现自己的眼界所到之处都不能脱离敌军的水结界,估计这个范围魔法已经覆盖掉整个城市。
黑曜早就料算到梵绝对是一个近战中接近恐怖级别的战士,奥利娜与兰帕德在上次的对抗中就吃过这样的亏。
所以才会结合结界、采取远程的魔法牵制。
如果梵要离开结界,就必须要打败在场所有的魔法骑士。
魔法炮弹的「飓风吹袭」仅持续了几秒。
可对于不断更换地点来回避的梵来说足足有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见敌军的攻击「炮火」暂时停歇下来,猜他们应该是在花费时间吟唱第二轮魔法。
这是一个绝妙的逆转机会,梵从已经半毁的隐蔽处闪出,以极快的移速接近敌军,发誓要用拳头将敌军全军摧毁。
可是,这次他估算错误了。他漏算掉黑曜骑士的弓箭手。
数百支箭蓄势待发,瞄准跑出来的活靶子。
“第二轮!攻击!”
为了对抗比刚才还要密集的箭雨,梵被迫出此下策——将体内所储藏的魔能尽数爆发出来,作为暂时的屏障。
可屏障是瞬间的,箭雨却持续而不息,魔法师们也唱好第二波魔法,投掷出大量的旋风刃。
梵丝毫不畏惧箭雨的来袭。由于他之前利用火魔能强化过筋骨,皮肤也变得坚硬,普通的箭矢很难伤及他,就算想刺入这个钢铁的靶子中并停留在上面也不可能。
箭头在梵身上留下轻微的皮外伤后就掉落地面,成为废物。
可是魔法旋风刃就与普通箭矢截然不同。
原本这种低级的风魔法对人的伤害并不是很大。
可将其集中发射、一群群袭击的话就另当别论。
梵面临的最大威胁不是箭雨而是「刀雨」。
梵的「肉身硬化」只能有效防御利器伤,对魔法丝毫没有免疫作用。所以此时的梵并非箭靶子,而是「刀靶子」。
由旋风刀聚集成的飓风呼啸着如残烛一样的梵。
皮肉被魔力粒子级别锋利的刃「嘶嘶」切割,产生剧烈的痛苦。
不知道这是身体的悲鸣还是利刃的撕咬声?
这种痛苦满身皆是,已经分不清哪里才算最严重的了。
黑曜的魔法骑士与弓箭手同时狙击敌人,而他们还有第三波攻击——剑士们在最后方待命。
伤痕越积越多。梵的魔能消耗尽,无力并痛苦地倒在血泊中。看来,兵败已成定局,黑曜不敢松懈,在敌人断绝气息前都不敢松懈。
就这样倒下了吗……兰帕德怀疑着地方是否有诈,不过任其谁饱经此等狂烈的魔法旋风之袭,都无法很好再站立起来了吧。
除非是那些已经将痛苦、死亡完全视若无睹的「战鬼」了。
就这样倒下了吗……未能完成复仇的梵恨恨不平地想着,四肢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双手想抓住一些依靠,这样都无法做到。双眼被血渗进,已经模糊……
在最后一刻,他回忆起了过去的种种经历、情景与想法——
主人范雷克索在皇殿上为自己加冕的封礼仪式、仇人艾尔方斯在战场上所给予自己的侮辱;
祖国范伦铁诺曾经的盛景、现代范伦铁诺公国那让人憎恶的繁荣假象;
报国的盟誓、复仇的意志。
一切都凝聚成心中的一句话、一句催自己再度站立起来对抗仇人的咒语:
绝对不能在此处结束!
纹徽应主人心中强烈燃烧着的意志,重焕出光辉。
与此同时,兰帕德发现梵不对劲。先下手为强,他命令士兵在敌人再次站起来前赶快强袭!
箭雨、风刃、魔炮弹铺天盖地。
一阵狂轰乱炸,梵始终没有起来,若非还能觉察到敌人微弱的气息,别人早就以为他已经一命呜呼。
梵身上的伤口不断溢出血,流落地上。一些许的摩擦让其燃起火苗。
“不可能!在结界中怎么会有火焰?”从奔腾的灰飞烟雾中目睹到星火一样微弱的光后,奥利娜惊呼着,内心开始恐惧。
他们低估了纹徽的威能。
那可是能将元素相克原理颠倒得面目全非的神秘幻之力。
极炎纹徽将梵的血转化为魔血,恶魔流淌的血,用作产生魔能的来源。
梵的魔血在地上蔓延,分成八道痕迹,有生命一样「爬行」。它们瞬间画成一个巨大的徽印,火苗在其纹络上沿行并旺盛燃烧,甚至发出与平常不同的极亮的白光。
“这……”兰帕德大惊失色,马上命令士兵进行第四波攻击,在这个敌人站起来前,必须要抢先取得完全的胜利。
可已经来不及了。梵已经缠绕着白亮的「究极之火」,重新从地上爬起来。
两团不羁燃烧着的怒火作为目光直视敌军。
由纹徽生成的究极烈焰,就连水元素都可以轻松无视,甚至还能将其当作引燃的介质。而这种介质,早就漫布了全城。
梵使一脚重踏在地上,魔动引起了山崩地裂之势。脚下巨大的徽印活了起来,无数的火花像逆雨一样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