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好义拍腿道:“别提了,家里的婆娘看得紧,十文钱以上的出入她都要知道出处,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也没藏得多少私房钱。”
章越道:“洛阳城那么多抵当铺,你大可去借!”
黄好义低声道:“抵当铺借钱那是要还的。”
章越看了黄好义一眼,好小子,又打我主意。
……
章越询人问路来至一宅院,敲门后一名粗布荆钗的妇人应了门。
妇人一愣随即大喜,连声道:“郎君,郎君,三郎来了。”
章越走入宅院,但见一间陋室内,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屈膝正在一掌油灯下提笔伏桉着书,袖子上的衣服都被磨破了。
章越见了对方这般,眼泪几乎忍不住掉下来。
其妻叫了对方一声,对方头也不抬地问道:“哪个三郎,是城东药铺的陈三郎中吗?”
“师兄!三郎来看你了!”
章越说完在门外朝屋内之人,长长一拜。
片刻后听得桉几翻倒的声音,对方疾步来到章越身前,顿了顿后扶起自己。
章越抬起头看着已是满鬓斑白的郭林,对方不过大自己几岁而已。
郭林道:“三郎,你回来了,你是一个人?洛阳城中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
章越道:“我推说身子不适,故而地方官员不敢拜见,这便入城来看你。”
郭林叹道:“原来如此。”
自司马光被罢之后,郭林便弃了京城里的官职,紧紧地一路跟随着司马光最后来到洛阳。
章越看着桌桉旁那一堆纸张问道:“师兄还在帮司马学士写资治通鉴吗?”
郭林点点头道:“正是,这是一部巨作,参与编修此书,我他日是可以名留青史。师弟我说了你莫要不信,此书可以堪比史记。”
“别看师弟你如今官大,但传之后世,你的名声未必会大过我。”
章越感叹道:“是啊,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师兄能早早看破这点,实是胜过我这样在红尘中打滚的人许多啊。”
郭林失笑道:“师弟看你说的,你也不差嘛,如今洛阳城中都在传你破了木征,收复西北五州的事。”
“不过说到最后,这些事也不过是咱们史书上的数笔而已。”
章越对郭林认真道:“那不可行,既是师兄你修史,不可将我只写几笔而已,至少要几十笔,甚至上百笔才行。”
“凭着你我多年的交情,这点小忙你还帮不上吗?”
章越说完师兄弟同声大笑。
笑后章越道:“师兄,咱们师兄弟当年一起读书,如今一人作官一人着史,也是一段佳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