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孜的脑袋空白一瞬。
嗯……怎么说呢？
她的心情很操蛋。
因为她发现，这一刻的她突然记不清事了，就好像记忆被杂糅成一团，理不清头绪。
索性这里人多，想不起来还可以找人问问。
于是谢孜拍了拍一直挤她的女子。
“这位——”
女子对她翻白眼：“闪开，别挡着我的脸。”
谢孜：“……”好叭。
退而求其次，她只好将算盘打在一直推搡她的某男子身上。
转头谢孜就愣住了——
嘶，好怪的模样，不像是假的，再看一眼。
许是注意到她的眼光，正一个劲儿推她的男子目露震惊连连后退，反复在衣角上擦手：“怎么是你？！晦气晦气！”
谢孜：“……”
很好，两次碰壁的她终于有了点儿头绪。
嗯……不出意外的话，这里是景华宗，她脚下站的地方是景华宗的大门口，而她本人…是景华宗最晚入门的小师妹。
不过是不太受欢迎的小师妹。
虽然不受欢迎，但这挡不住谢孜有一颗自娱自乐的心。
她背着手，以景华宗道君睥睨众人的模样看向人群。
此刻。
扎着辫子的女弟子举着小镜子在整理仪容。
别着大刀长相粗犷的女弟子穿着一身紧绷的襦裙，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小揪揪？
谢孜目光一顿，接着继续观察。
躲在角落里的高马尾男子正撒着粉末……啊不对，他撒的似乎是时下最流行的男子香粉。
站在最前方人高马大的男子双手捧脸，极为害羞地左右摇晃。
谢孜：……
经过观察。
聪明的她敢肯定。
能令宗门人头攒动，又能引得一众男女精心打扮……暂且称为精心打扮叭，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
今日是大师兄与云师姐结束任务回宗之际。
至于她为什么站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她是大师兄的粉头啊！
不仅如此，云师姐还是她的墙头呢！
【吱——】
一股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谢孜瞬间眯眼。
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要迎接大师兄和云师姐的喜悦中，没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除了她。
握紧拳头，谢孜颇为镇定的观察周围。
【吱——】
又是一声！
不对。
她突然意识到，这道声音宛若从空谷而来，刺得她太阳穴眩晕，将人的身体和大脑割裂。
更像是……是从大脑里传出来的！
谢孜呼吸一窒，揉着太阳穴。
莫名其妙，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忘了什么。
仔细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没忘。
总不可能她年纪轻轻就痴呆？
谢孜：“……”她绝不承认！
谢孜咂咂嘴，还想继续研究一下自己奇怪的脑子。
人群中遽然冒出一阵细碎的低语，彻底打断了她的思考。
谢孜伸直脑袋，炯炯有神的大眼里冒出兴奋的小火苗。
正主大师兄！
墙头云师姐！
回来了！
此刻谢孜的眼里只装得下两人。
左边的瞳孔里是水绿色阔袖襦裙，额间一点胭脂色花钿，行之绰约的云师姐。
右边的瞳孔里是霁青色白鹤纹长袍，天青色绸缎半束墨发，长身玉立的大师兄。
从谢孜所站的地方望去，两人正在交谈，女子笑意盈盈，目光温柔似水，男子侧耳倾听，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如果不是…
年轻男子缓缓抬头，那张脸便完全显露在众人面前。
顷刻间，细碎交谈声霎时归于无，守在宗门前的女弟子们，个个皆满脸红光。
谢孜叹气，如果不是大师兄的脸长得不尽人意，倒还是跟云师姐有点相配哈。
而且，谢孜欲哭无泪。
大师兄那张脸，似乎好像可能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丑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谢孜不死心仰头去看。
嗯……还是丑。
肯定是她没看清楚，再看一下。
于是她卖力往前挤，离近点儿再瞅瞅，刚刚距离太远产生了视觉误差。
绝对是这样。
谢孜分析着原因，埋头卖力往前挤，挤着挤着突然脚下软绵，宛如踩在云端。
谢孜：？
她暗戳戳瞅了眼自己的脚，看清自己将某位师兄的白色靴子踩成了黑色。
谢孜有点心虚。
现在她有两个方案。
一是乘其不意挪开脚。
二是啥也不说先道歉。
谢孜想选第一个。
可惜她运气不好。
师兄动了动脚，气冲冲回头。
谢孜叹气，做好道歉的准备。
然而那男弟子却愣在原地，本来怒气冲冲的面孔突然笑得宛如朵盛开的菊花。
谢孜：？
只见男弟子潇洒地撩开额前一缕发丝：“小师妹，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他神色得意，两只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谢孜：“……”
谢孜有点无语，未免误会，她说出事先准备的道歉：“师妹确实说有话要说。”
该男弟子神色越发得意。
谢孜：“实在抱歉啊师兄，踩到了师兄的脚。”
男弟子：？
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瞟了眼谢孜。
少女生得好，微丰鹅蛋脸，两弯黛眉，头顶的粉白毛绒球球迎风飘荡。
一双杏仁眼望着他。
欲-情-故-纵！？
男弟子浑身一震，脸色爆红。
谢师妹绝对是在害羞。
那他就勉为其难引导一下吧。
不过，谢师妹真好看啊……
虽然景华宗的弟子几乎人人钦慕云师姐，但他不一样，他还是更喜欢谢师妹这般乖巧可人的女子。
想到这，男弟子不禁再次虎躯一震。
大度道：“师妹不必道歉，师兄我向来心胸宽广，就算让人踩上百次千次，也绝不放在心上。”
道歉也道了，这位师兄也不怪她。
于是谢孜心安理得，再度往前挤。
男弟子阴魂不散，紧紧跟在谢孜身后，念念有词：“谢师妹，师兄我修为不低，时至如今，除了大师兄，景华宗内已没有弟子配做我的对手。”
谢孜一边挤一边分心敷衍：“哇，好厉害啊。”
男弟子：“不敢当，不过是有所成就而已，我知道，谢师妹你天赋不好，不过没关系，胜在师妹你运气不错，前能被曲莲君收为关门弟子，虽说你只是个挂名弟子，谣传是为解大师兄烦闷才被收入门中，但也不算完全没用处，总归好过那些外门弟子，整日只能做些洒扫的粗活……”
谢孜：？
这样说我，我可不夸你了。
她决定甩掉这位情商为负的男弟子，更加卖力往前挤。
男弟子继续说：“而且，现在你还能被师兄我看……”
中字还没说出口。
“师兄。”谢孜抽空回头，故作惊讶地看着男弟子，指着谢怀今的位置问，“师兄为何跟着我？难道……师兄也是来找大师兄的！？”
男弟子楞了一瞬。
谢师妹怎么这样害羞。
他捂着嘴‘咯咯咯’笑起来：“师妹你不要这样害羞啊，有话直说，师兄我又不会笑话你。”
谢孜：“……”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带了礼物给大师兄。
于是开始摸索。
“现在就要交换定情之物吗？会不会太匆忙，师兄我还没准备好。”
话落，一条碧青色剑穗送到眼前，穗子中间嵌着块玉石，明晃晃刻着个鹤字。
景华宗内的弟子，没有人名字里含着鹤字。他迟钝地看向谢怀今。
男弟子：“？”
该死，他不得不承认。
虽无人名字里含着鹤字，却有与鹤字相关联的人，那人就是大师兄。
大师兄时常下山，游走十大洞天秘境，偶尔路过俗世除妖，因他身着白鹤袍的缘故，被人称作“白鹤仙君”。
思及方才自己自作多情的话。
他只觉得脸色燥得慌，咬紧牙关恶狠狠道：“痴人说梦，你跟大师兄是不可能的！”
脚一跺，便带着他长满水痘，肉堆在一起的脸飞也似地落荒而逃。
“……”许是大师兄修为尘嚣甚上，人格魅力无限，尽管生着一张不太周正的脸，仍旧吸引了一众小弟子们的濡慕。
手腕翻转，收回剑穗。
谢孜见怪不怪。
长叹，终于走了。
*
“师兄在秘境之中收获良多，今日回宗，想必曲莲君欣喜不已。”
谢怀今的视线落在人群中，若有似无应了声“嗯”。
片刻楞了楞，他稍低头，侧耳，隔着一段距离，温声道：“抱歉，云师妹方才可是在与我说话？”
青年脸上一片温和，却始终犹如雾里看花，隔着一片淡漠。
云袅袅心下微讶。
她笑了笑了，故意说：“云妹确实是在与师兄说话。”
谢怀今颔首，不再说话。
他神色如常，仍旧一副谢庭兰玉的模样，从容不迫地抬起头，视线再次落在人群上，一寸又一寸扫过。
不出片刻，一颗顶着粉白球球的毛茸茸脑袋映入眼帘。
于是笑着告辞：“改日再聊。”
说罢便朝着谢孜的方向走去，离得稍近些，自动过滤人群的谢怀今才分出心神注意到，谢孜身旁还站着个男弟子。
男弟子满脸通红。
神色得意，居高临下，睥睨着谢孜，好似他愿意屈尊纡贵跟谢孜说话，乃是谢孜的荣幸。
谢怀今敛下面上的笑意，下意识地，那只常年拔剑的手微微握紧。
还未做什么，便听到那男弟子气急败坏：“痴人说梦，你跟大师兄是不可能的！”
他的手一顿，抬眼看去。
少女背对着他，正盯着远去男弟子的背影出神。
谢怀今眉头一皱，出声唤她：“孜孜。”
青年嗓音一出，谢孜立刻惊喜回头：“大师兄！”
她提着裙摆挤过去。
震惊！
大师兄果真变得更丑了！
谢孜一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毕竟“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实在是妙，她一直觉得景华宗内的女弟子们，欣赏水平实在算不得好，尤其是在择选濡慕的男修时。
不过也不怪她们，宗门内就没有样貌出类拔萃的男修。
说来也怪，景华宗内有个现象，只要是男修，大部分容貌…咳…稍有欠缺，这还不是最怪的，最怪的是，这群人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的男修容貌还会渐渐变化，变得更为欠缺！
这其中，要数大师兄变得最厉害。
仍旧是熟悉的饼脸，绿豆大小的眼睛，区别在于，下山之前还正常的薄唇，变成了现下紫黑色的大吸盘厚唇。
“……”她的大师兄，怎会变成这样？
联想到刚才那男弟子的模样，谢孜默默将他和大师兄的相貌两相比较一番，不禁悲从中来。
她咬碎一口银牙接受了这个事实，万万没想到，大师兄竟比那男弟子还丑上几分！
太不可思议了，谢孜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大师兄时，大师兄的模样还未出脱得这般离奇。
自知事以来，谢孜就清楚自己的弃婴身份，是大师兄和江师尊捡她回景华宗，救了她一命。大师兄时常下山，下山后便许久才回宗，江师尊嗜修炼为命，十年如一日的闭关，以至于在谢孜八岁以前，从未见过这师徒二人。
虽说大师兄不在身边，他的身影倒一直在，她时常收到些有趣的玩意儿，大师兄用纸鹤将它们送回宗门，一同送来的，还有华丽的袄子和襦裙。
就这样，一直到八岁。
谢孜穿着水红底色绣有大片白梨、脖子上一圈绒毛的袄子，在山顶扒拉着深雪时，碰见了传闻中的大师兄。
“是谢孜师妹吗？”年轻男子身穿白鹤纹长袍，天青色绸缎发带松垮半束着发丝，对她笑得格外温和。
那张平凡的脸豁然生动。
余光瞥见众人簇拥着离开的云师姐，谢孜不禁再次想到。
本来她曾对美丑之分没有概念，身边的弟子相貌个个平凡，加之幼时的自己浑然是个野丫头，丝毫不曾生出分辨美丑的心思。
自从见过云师姐后，顿时，谢孜将其惊为天人，年幼的她逐渐清晰认识到，大师兄和云师姐之间的差别。
谢孜晃悠脑袋，不可以貌取人！不可以貌取人！大师兄可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
默默告诫自己之后。
谢孜扫视周围，捏着怀中的穗子，正色道：“大师兄，我是来给你接风洗尘的。”
少女准备摸出自己做好的剑穗。
一旁谢怀今笑得温和，那双十年如一日含笑的眸子染上些许温度，青年低声回应：“嗯。”
突然，谢孜手下动作一顿。
【吱——】
又来！
然而这次不只是刺耳声，同时还伴随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滴~】
【搜寻成功】
【世界剧情更新中】
【自动绑定女配谢孜】
【绑定成功】
谢孜：？
夺夺夺舍？
不对啊，她一个普通人，谁会夺舍她？
系统：【恶毒女配你好，诚邀你加入剧情修正游戏，让我们一起携手努力，来，跟我一起念，加害女主！抢夺男主！抢夺男配！共建美好世界！重铸幸福人生！
现在你有三个选择：
一、同意共建美好世界！重铸幸福人生！
二、当然是选择共建美好世界！重铸幸福人生！
三、以上所有选择
】
谢孜：？？
她沉默片刻。
谢孜：选四，滚！
系统：【……很好，游戏正式开始，请恶毒女配谢孜做好准备！】
于是，剑穗没能成功送出。
因为谢孜被迫晕过去了。
晕之前她战战巍巍竖起中指，浅浅表达了一番对系统的喜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