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寂静的夜色,凤仪把她的往事娓娓道来。
从她出生开始,皇宫上下欢声雷动、到慢慢成长为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再到慢慢长成选好了夫婿殷勤待嫁、再到……
皇帝突然驾崩,曾经温柔高贵的公主突然一改往日和顺的脾气,她竟然亲手写下退婚书,然后牵着皇帝弟弟的手走向龙椅。
从此以后,她垂帘听政,辅佐年幼的弟弟处理朝政,如此十年的光阴过去。
最后,她稀里糊涂被一杯毒酒结果了性命,然后再等睁开眼,她就成了凤小妞。
这以后的事情,程元朗都知道了。
听她把故事说完,程元朗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关于摄政长公主的故事,他听说过许多,但大都是带颜色的。但真正关于这位公主的艰难苦楚,却从没有人提及。
在他的记忆里,但凡提起这位长公主,总是免不了和‘牝鸡司晨’‘权力欲熏心’‘靠美貌和手腕把满朝文武都收为裙下之臣’等等说辞联系到一起。甚至一度,他心里都是瞧不起这个女人的。
尤其在自己栖身的军营被毁、兄弟们死的死走的走之后,他心里对这位摄政长公主更是恨到了极致!
但是恨归恨,他心里从来都知道,他和凤仪是两个世界的人,这辈子都没有可能相见。
然而阴错阳差之下,这个女人却成了他的妻,还让他魂牵梦绕到现在!
良久,男人才道:“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
凤仪嗤的一声笑了。
“你难道不该觉得我过得很爽吗?大权在握、对任何人都能生杀予夺、根本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这样的日子,全天下的男人做梦都想得到,到头来却被我一个女子捏在手里,那更是多大的荣耀?”
“但是这份荣耀不是你想要的。”男人道。
凤仪的声音一顿。
她察觉到缠绕在她腰肢上的胳膊收紧,将她抱紧了许多。
“那些年,辛苦你了。”
凤仪的眼圈湿了。
那么多年,她面对文武百官的攻讦、还有宫里许多人的挑拨拱火,一度如履薄冰。可是,为了护住天凤王朝的江山、为了能够把皇帝弟弟抚养长大,她一直咬紧牙关,坚决不把内心的软弱暴露在外。
那些人也都将她的坚强勇敢视为理所当然。
到现在,只有这个男人心疼她,知道她的辛苦。
凤仪闭上双眼,她将头埋在男人的怀抱里。
“辛苦的确是辛苦,但是眼看着江山稳固、弟弟也在慢慢长大,我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欣慰的。只可惜……本来以为,等他行了冠礼、大婚之后,我就能放下一切重归平静。然而,我终究没有盼到那一天。”
这才是最令她感到痛苦的地方。
她辛苦付出十年,为的就是皇帝弟弟啊!
而是现在,所有的一切在临门一脚之际戛然而止,自己还被送到了这个地方,弟弟怎么办?接下来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垂眸看着怀里女人微微起伏的身体,程元朗眼神微暗。
世人都猜忌,觉得摄政长公主紧紧捏着朝政大权十年,肯定是个权力欲熏心的人。她根本不会将朝政归还给皇帝了!
可是现在的他却一清二楚:这个女人的心里满满都是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她根本不可能抢走弟弟的任何东西!
甚至……
程元朗心里都有几分不悦。
因为他发现,在凤仪的心里,自己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她的皇帝弟弟!
前两天她得罪了自己时候的表现,他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但是再看看她现在说起皇帝弟弟的模样……
二者对比,高下立见。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要说了她皇帝弟弟不好的话,她肯定会生气的吧?
可是程元朗心一横,他还是说了。“对于是谁给你下的毒,你心里可有嫌疑人选?”
“当然有。”凤仪立马说出了好几个名字。
那些都是在朝中掌控大权的人,当然,没有她的皇帝弟弟。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皇帝弟弟,他或许也是嫌疑人之一?”男人开口。
话音没落,凤仪就立马抬起头,她的双眼在黑暗之中都宛如两把利剑,差点就把程元朗给捅了个对穿!
“你怀疑我弟弟?”
低沉的嗓音,带着危险的味道。
要是聪明人,肯定已经慌忙改口了。但是程元朗不。
“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想要在深宫大内对你下毒,必须是在皇宫深处掌控实权的人。这样的人可不多。”
“那也不可能是我弟弟!”
“我只是说一个猜测……”
“猜测也不行!我弟弟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别激动,我只是——”
“你污蔑我弟弟,我怎么能不激动?程元朗,你都没有见过我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你太过分了!”
凤仪越说越激动,她干脆把这个男人给推开,就要下床。
然而马上,程元朗又把她给捞了回去。“天凉了,你身子弱,别被冻坏了。”
如果是平时,她的确会被冻坏。但是现在嘛……
两个人一天之内的接触,中午时分凤仪就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好得不得了,走路脚下仿佛生风,干起活来也精神奕奕,根本都不觉得累!
这可比只是靠近了他要来得更厉害得多!
今晚上她再主动投怀送抱,也是想要再测试一下。
然后事实证明,现在的她精神简直比中午时候还要好!
作为一个习惯了追根究底的摄政长公主,凤仪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老老实实蹲在被窝里虚耗光阴?
她一定要出去,走一走,好好的测试一下现在的身体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不管程元朗怎么阻拦,她都不听!
凤仪拼命挣扎,男人终究拧不过她。无奈之下,他只能妥协。
“好吧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面谈!”凤仪想也不想就拒绝。
程元朗的脸皮抽了抽。
他一个翻身,就把这个不听话的女人给按在了下头。
“你信不信,敢不听我的话,今天晚上我都叫你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