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面色忧虑,那宋书虽然只是个小小书生,没什么本事,但为人正直,品行端正,自己好不容易物色好了人选,怎么刚出了自家院门,就被人打个半死了?
“怎么无端会与人起了冲突?”
小雅倒是对那书生的死活不太放在心上,听得夏瑜问起,随口应道:
“我也不知,我出门的时候,那书生正躺在咱们院门口,浑身是血。”
“那你就这般回来了?”
夏瑜不满的瞪了一眼这个小丫鬟,迈起步子朝着门外走去。
“还不随我去看看那书生怎么样了。”
两人出了正堂,绕过花园小径,来到了正门,看见宋书正躺在门外的台阶之上,不知死活。
“他娘的,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住小爷的去路!”
一个衣衫不整,地痞无赖模样的男子口中骂着脏话,一脚踩在了宋书的手上。
此时夏府的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但是似乎都十分忌惮那男子一般,竟无一人上前制止。
看着眼前的一幕,夏瑜秀眉微皱,对着一旁一脸看戏模样的小雅轻声说道:
“你从侧门出去,打探打探发生了何事。”
“哎呀,小姐我不想去。”
感受着夏瑜不悦的目光,小雅面露犹豫,最后才开口说道:
“其实我方才已经打听过了,那男子是清源村有名的泼皮无赖,名叫赵凯,听闻小姐你搬来了此处,便想来一睹芳容,结果刚好和正要出门的宋书撞在了一起。”
“那赵凯看见宋书捷足先登,心生不满,交谈间更是得知你与那宋书已定下了婚约,明日便要成婚,便发起了疯来,说要……”
“有话直说便可,什么时候你真当自己是那官宦人家的丫鬟了,如此畏畏缩缩?”
小雅叹了口气,随即模仿起那赵凯说话的语调,像模像样的学了起来:
“听说那小娘子生的美貌,小爷怕你驾驭不了,既然你们明日成婚,那不如今日先让小爷替你品尝一番,替你驯服了这小娘子,日后你也好调教一些……”
“宋书听到赵凯的话,气的面红耳赤,就自不量力的扬言要和那赵凯决斗,结果没两下就被人打趴下了……”
小雅说完,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抬起眼偷偷的观察着夏瑜的反应。
只见夏瑜像是没有听到那些污言秽语一般,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名书生。
“哟!这不是小娘子吗!当真是美,美,美!”
赵凯看见站在院内的夏瑜二人,眼神一亮,迈起步子就要朝着院内走去。
却见一双沾满血水的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小腿。
赵凯低头一看,只见刚才已经不知死活的宋书,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不许……侮辱夏小姐!”
“不许……踏进此院!”
赵凯咧开嘴,露出那东倒西歪的斑黄牙齿,冷冷一笑,抬起另一条腿,狠狠地踹在了宋书的面门之上。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惊呼。
宋书脸上血泪齐流,然而那只抓着赵凯的手却没有松开丝毫。
赵凯脸上露出愠怒之色,抬起脚再次狠狠的踩在宋书的背上。
“不许……”`
此时即便是一直对宋书颇有意见的小雅也有些心有不忍,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姐,要不要帮帮他?”
然而夏瑜却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雅眼见自家小姐无动于衷,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自己虽然心中也很想教训一下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泼皮无赖,但是小姐没有发话,她自然也不能有所动作。
二人谈话之间,赵凯又是不知道几脚踢了下去,眼看着那宋书死也不肯放手的模样,赵凯终于忍无可忍,面露狠色:
“你是不是以为老子当真不敢杀了你!”
那宋书此时整个人趴伏在地上,连头都已经抬不起来,却是依旧含糊不清的嚷道:
“不许!!!”
赵凯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抬起脚便要朝着宋书的后脑踢去。
这一脚卯足了力道,若是真踢到了实处,那宋书就算不死,也得落得个失魂的下场!
夏瑜轻轻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见人群开始骚乱起来,有人高声呼喊道:
“捕快来了,捕快来了!都让开!”
那赵凯听闻此言,终究还是没有下去脚,拔腿便朝着村外跑去,临走之时还不忘用满是邪念的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夏瑜。
“回去吧,把门关上。”
夏瑜淡淡说道,转身朝着内堂走去。
小雅走到门前,看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宋书,回过头偷偷看了眼小姐已经过了转角,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模样的物品,塞进了宋书的嘴里。
“砰!”
朱红色的大门被重重的关上。
人群中挤出一高壮男子,扶起了地上衣衫褴褛的宋书,开口道:
“小宋秀才,咱们赶紧走吧,刚才是我胡乱呼喊的,若是那赵凯再回头找来,可就麻烦了。”
宋书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壮汉,笑道:
“谢了,阿牛哥。”
阿牛,是住在宋书隔壁的邻居,为人老实憨厚,更是个出了名的热心肠,平日里对宋书便颇多照顾,没想到此时竟是他急中生智,吓走了那赵凯。
“唉,说什么谢,俺家还等着你过年给写副对联呢。”
“写两幅!”
宋书笑着应道。
……
……
送走了阿牛,宋书缓缓关上房门,活动了一下筋骨,从口中吐出一粒药丸,随后捏成了粉末。
“那夏家小姐看起来温柔善良,却当真是个铁石心肠,我都被痛殴成这般模样了,竟然还能无动于衷,也不知我这苦肉计到底有没有效果……”
“倒是那小丫头,虽然伶牙俐齿惹人生厌,但还算是有点良心……”
宋书脱下沾满血迹的衣服,正打算去洗漱一番,鼻尖却悄然动了动。
缓缓弯下腰,从靴子缝里掏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宋书的双眸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个房间,在自己出去的时候,有其他人进来过。
而且那股不属于他的气味经久不散,此人很有可能还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宋书警惕的打量着自己这间不大的房间,整个房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就剩下一个储物用的木制箱子。
宋书手中紧握匕首,朝着那木箱走去,只见他缓缓弯下腰,伸出手似乎要打开那箱子,那只抓着匕首的手臂却诡异的折转了一百八十度,匕首瞬间脱手而出,朝着墙顶的一角飞射而去!
“噗嗤!”
墙顶落下一道黑影。
“哎哟,痛痛痛!”
宋书早已转过身,正要俯冲向前与其搏杀,却在看清来人之时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徐松,怎么是你?”
徐松咬牙将手臂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喷出一股血箭,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开口道:
“先对一下暗号吧。喵?”
宋书:“喵喵喵?”
徐松:“喵喵。”
宋书:“喵!”
徐松:“大哥!”
宋书:“二弟!”
两个男人张开双臂,激情相拥在一起。
“二弟,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徐松乃是宋书还在大夏国之时的结拜兄弟,二人一同在锦衣卫之中任职,有着无数次过命的交情。
在这世上,若是还有谁能让宋书毫无保留的将后背交给对方,那么这个人必然就只有徐松一人。
“大哥,一别四五载,二弟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日日夜不能寐,如今你我终于再见了!”
宋书用力的拍了拍徐松的肩膀,拉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徐松坐在了床边。
“二弟,坐下聊,此番来寻我,可是有何要事?”
徐松深吸了两口气,终于将躁动不安的情绪平息了下来,开口说道:
“大哥,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是那皇帝老头的授意。”
“你可知道那大兴国的当朝宰相,魏升?”
听到徐松的话,宋书想起那日皇帝老头给自己的传书,若不是因为那魏升被刺杀,自己也不用这么麻烦的跑去相亲,还要与人成婚。
“自然知道,前些日子,我还天天在那老东西家里挂壁。”
徐松楞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宋书的意思,继续说道:
“如今天下三国鼎立,我大夏与大兴互相掣肘,国力相当,而那大元国运昌盛,隐隐有成事之势。”
“大夏本应于大兴联合对外,奈何大兴国内贪腐盛行,早已被那大元的奸细腐蚀了干净,日日挑唆那大兴皇帝与我大夏开战。”
“而今大夏与大兴虽时有摩擦,却还未真正的兵戎相见,其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听到徐松的话,宋书脱口而出:
“你是说那魏升?”
徐松点了点头:“那魏升是大兴朝内为数不多的清官明官,深知大夏与大兴唇齿相依的道理,故而一直在阻挠着两国开战。”
“那皇帝老头的意思是?”
“大哥应该也早已知道,前些时日,不知道哪方的刺客刺杀了魏升,有传言称那是大元派去的刺客,意在挑起两国纷争,也有传言称那是魔教中人,想趁着天下大乱东山再起,但是无论是哪方势力,他们刺杀魏升的目的极为明确,就是为了让大兴与大夏开战!”
“而这,不是皇帝老头子想看到的。”
宋书皱眉沉思,皇帝老头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大兴与大夏一旦开战,无论哪方获胜,都必然是元气大伤,到时大元来犯,恐怕早已没了还手之力。
所以魏升绝对不能死。
魏升死,则天下乱。
“所以皇帝老头的意思是,让我暗中保护魏升?”
徐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感受到宋书疑惑地的目光,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胸口:
“皇帝老头是这个意思没错,不过不是你,而是我们。”
“你不在锦衣卫好好呆着,来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宋书奇怪的问道,虽然在锦衣卫之中也要经常面临生死危机,但是总好过潜伏在这满是敌人的异国他乡。
徐松叹了一口气,脸上立马垮了下来。
“我也不想啊,但是皇帝老头说了,这次的任务乃是重中之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徐松口气一变,端起了腔调,模仿起了那皇帝的语气:
“宋书那小子谨小慎微,生性多疑,除了你以为,他不相信任何人。朕此次便派你去那大兴,和你的大哥好好聚聚,若是派了别人,误了朕的大事,朕就是想要他宋书的脑袋,怕也是拿不到!”
听到徐松的话,宋书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这样了,这间房子便留给你住吧,明日我便要成婚了,这小破房子怕是人家也看不上,估计我还得住到人家那院子里去。”
徐松一愣,脸上流露出满满的不可置信:
“大哥莫不是在说笑?当初我们结拜之时,不就已经相约,此生此世,不离不弃,如今你竟然要与不知哪来的女子结婚成家?”
宋书眼角抽搐,当时年少不知事,不知哪里寻来的誓词,如今却是越听越不对劲。
没想到是徐松这小子,竟然真的将那些话记在了心里。
“二弟,你应当知晓如今整个京城都在彻查外来人员,我与那女子并无情愫,结为夫妻也只是逢场作戏,只为了日后能够方便行事,少些麻烦而已,这也是皇帝老头的意思。”
徐松的眼中满是落寞,只见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皇帝老头……”
“好了,”宋书拍了拍徐松的肩膀,岔开了话题,“话说保护那魏升,你可有何计划?”
谈到正事,徐松倒也毫不马虎,收起了那副委屈模样,开口道:
“其实往日里倒不需要我们做什么,那魏升遭了一次刺杀,此刻整个宰相府里三层外三层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府中更是有不少高手坐镇,更是扬言,不到二品化神,便让他有来无回。”
宋书冷冷一笑:“口气倒是不小,整个大兴也就那一个二品化神境的高手,还是大兴皇室的老祖宗,难不成还能替他一个宰相护院不成?”
徐松摇了摇头,开口道: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听说那宰相府中刻下了一道融神大阵,不到二品境界的人,只要大阵开启,便会无法调动玄气,与那普通人一般无二,并且如今魏升更是连上朝都不去了,终日便躲在那宰相府之中。”
“既然如此,那宰相府已经是天衣无缝,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宋书疑惑的问道。
难道还真有二品境界甚至一品境界的人会放下身段厚颜无耻的去刺杀一个一国宰相?
全天下二品境界的人一只手便足以数的过来,一品境界的高手更是闻所未闻。
而且就算是人家真的不要脸出手了,凭他宋书也抵挡不住。
“非也,”徐松轻声道,“再过半月,便是中兴节,届时魏升就必须出了那宰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