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秉章听了左宗棠的话顿时来了兴趣。要是董良在边上肯定也会竖起耳朵听一听。
不够左宗棠却卖了个关子,其实他也只是隐隐感觉,真让他说,他也说不清楚。
“大人,这些问题可能要几十上百年之后才会出现。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怎么渡过眼前的危机。这次曾大人从九江带回八干人马,长沙城内的左右抚标营还有六干人,新编民团一万六干人,各部共计有火枪八干把,工坊那边日夜赶制弩弓,可得万余,长短冷兵器倒是够用,库存的生铁不足,我让人在城内收集百姓家中存铁,一日就能够收集万余斤。”
“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对护卫军的情况了解太少,他们的报纸上说东西两线大军一共有十万之众,我觉得这是一个虚数。海匪崛起时间不长,有官府记录开始也不过两年半时间。两年半时间,从一小群猪仔发展成为几十万大军,我是不信的。”
“如果有洋人的支持,倒是可能,但是华族几乎与所有的洋人国家都开过战。显然他们得不到洋人的支持。”
左宗棠擅长分析理顺复杂的事情。
经过左宗棠这么一说,骆秉章大概也明白了,只见他说道:“季高的意思是这支军队不耐久战?咱们只要拖住对方一段时间,他们就挺不住了。”
左宗棠点头:“大人真是英明,你看这海匪的政策,如果他们的报纸上和您的信上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们的钱粮从哪里来,不加征赋税,他们怎么养那么多的兵。你再看他们的枪炮,这么精良的东西可不会是凭空变出来的,必然是无数钱粮和人力堆积出来的。”
左宗棠分析问题的角度确实非常的精准,已经算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了。但是他的学问还是没有跳出旧学的框架。
哪怕他在农庄中亲自下地研究农学,在书房中经年累月地翻看舆图和古人记载,研究天下地理,他却无法明白工业革命所能够带来的效率。
打个比方,一个工人加上一台仓床,一天可能可以造出一百根枪管,但是一个人用手工的话,可能只能造出一根枪管。
两个人每天吃的饭是差不多的,生产仓床当然也需要一些人,但总得来说,消耗还是少了。
巡抚衙门的不远处就是曾国藩的府邸,他的府邸非常的简陋,因为他很少呆在长沙城中。曾国藩也不是一个注重排场的人,虽然他编练新军之后,为家族谋取了不少的利益,但是他本人并不喜欢铺张浪费。
此时的曾国藩有些颓废,刚刚打赢了岳州之战,想要在九江再立新功,但是这群海匪不准备给他留下时间。
他对海匪的认识全都来自于对方的报纸,曾国藩让手下每日都要提供一份报纸给他,一开始只有华族日报,现在华族的报纸品种逐渐增多,他每天要读的报纸也跟着增多。
不过他的视力不好,现在只能让手下的幕僚帮他读报。
此时他的书房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汪士铎,另外一个是他新收的幕僚叫李元度。
汪士铎长得潇洒俊逸,但是性格却有些阴鸷,他提出的通过大规模屠杀来遏制匪乱的源头,就连曾国藩听了都感到害怕。
李元度长着宽大的额头,小而尖的下巴,脸盘又大大的,小小的三角眼,眉毛稀稀拉拉的几乎没有几根。这张脸一看就是一张恶人的脸。但是此人却胸怀天下,爱民如子。
“恭喜大帅,左季高的计策奏效了,海匪被挡在墙外而不得进。”汪士铎拱手说道。
曾国藩点头道:“左季高乃是大才,甚幸其乃官军,若其为匪寇,则天下危矣。”
他不喜欢左季高的傲娇,但是对于其才华还是非常认可的。
“次青,那华族的报纸上有什么新的消息吗?”曾国藩看向李元度问道。
李元度在曾国藩的身边担任读报人的工作,同时也是重要的行军参谋。曾国藩觉得李元度才学是有的,但是治军并没有天赋,不如留在身边做参谋,拾遗补缺。
“回大帅,海匪自己的报纸上也报道了东西两路大军的进度,一路逼近长沙,一路逼近南昌,他们说自己这次的目的是整个长江以南地区,要与清军形成划江而治的事实。”
“哼……好大的口气。”曾国藩冷哼一声。
有他曾国藩在,海匪休想拿下长沙,更何况长江以南地区。
“振庵,朝廷那边怎么说,我们的折子有批复吗?”曾国藩又问汪士铎道。
“大帅,发匪的主力北上,已经拿下南阳府,威胁中原,朝廷让胜保率领五万大军驻守河南,另外为了防止海匪再次在天津登陆,朝廷征调民夫十万,在大沽口重修海防,同时令僧格林沁统兵六万驻防。至于您上的奏折,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批复。”
看样子,这次咸丰真的是怕了,至于曾国藩上奏的守卫南昌和长沙的折子,这个时候朝廷根本就顾不上了,更何况将江西和湖南的兵马指挥权全都给曾国藩,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