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已经贴出告示,我们不再招募教职人员和翻译了吗?你去告诉来人,实在找不到工作,可以去新成立的闽华公司。”袁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这家隶属于华族商部和闽省富商合营的贸易公司正在大规模招人,不过很多人似乎更看好同文馆,进了这里那就是官府的编制,在他们看来就是官员了。
“是是,我已经跟那人说了,但是那人说自己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对华族的教育理念颇为认同,希望能够为华族效力。”那个吏员说补充道。
这个吏员做事还是比较认真的,看着前来求职的人虽然穿着一身破旧的洋人服饰,但是看起来颇有气度。他不想华族失去一个人才,于是汇报了过来。
“让他过来吧。”袁源不耐烦地说道,手下都这么讲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留着短发的青年男人走了进来,这人长着一张留着八字胡的圆脸,二十几岁的年纪,气质上却非常成熟。
身上一身洋装非常陈旧,满是补丁,却异常的整齐。
袁源能够感受出来,此人不一般。
“袁祭酒好,在下容闳,字达萌,广东香山人,刚刚从米利坚耶鲁大学毕业。听说贵馆招募懂洋文和外交的老师,在下学习的正是西洋文学和历史,希望能够为华族效力。”容闳非常恭敬地行了一个西洋礼,然后谦逊地说道。
“耶鲁大学?”袁源问道。
他只是一个通译出身,只不过语言天赋真的很好,在董良的点拨下,加上一些投靠华族的洋人的帮助,袁源的进步很快,他甚至已经开始组织编写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的词典。
“你读的是洋人的大学?”
“是的,袁祭酒,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一个传教士去了美国,在那里读了七年的大学。”容闳据实说道。他本就是一个老实人。
虽然他入了教,又在美国接受了教育,但是这人却一直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祖国。
他算是中国第一个留学生,而且是顺利完成了学业之后回的国。
他在写给美国传教士卫三畏的信中谈到自己对未来事业的想法。
他写道:“对于一个想回馈祖国的人来说,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每一件都很有价值,要想从中作出正确的选择的确很难。因此,我不会只凭借个人的爱好和判断来选择,而是希望依靠上帝的帮助作出满意的决定。”
在求学的过程中,容闳从未忘记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祖国。在耶鲁读书时期,中国国内的腐败情形,常常触动容闳的心灵,一想起来就怏怏不乐……我既然远涉重洋,身受文明教育,就要把学到的东西付诸实用……我一人受到了文明的教育,也要使后来的人享受到同样的好处。
毕业后,他并不迫切地想回国。对他来说,七年的美国生活,已经改变了他生活中许许多多的东西。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圣经里的一句话总是浮现在他脑海之中,仿佛上帝在提醒他:“人若不看顾亲属,就是背了真道,比不信的人还不好,不看顾自己家里的人,更是如此”。
对容闳来说,“亲属”和“自己家里的人”就是祖国。于是不久,他就搭船返回香港,经过海上151天的漂泊,终于回到了故土。
到了香港之后,他很快辗转来到广州,期间他回了一趟自己的位于香山的家乡,到宗祠进行了祭拜。
紧接着他到了广州,在这里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份《告华族同胞书》。而他们在广州的求职却又处处碰壁,官府的人根本就不认这个假洋鬼子的学问。
甚至提醒他应该去考科举。
结果容闳身上带着的盘缠又在广州的街头被偷了,他又通过码头上的一些小传单知道华族控制了福建,于是一路辗转来到了这里。
刚好听说厦门成立同文馆,看介绍与洋人的大学很像,于是他就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