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宏愿(1 / 2)

洛嘉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正在焚烧的行星。

地壳结构仿若被加热的糖浆般不断融化,星球的表面已经成为了被岩浆所包裹的死亡世界,昔日耀眼而温和的日光已经再也无法穿透愈发厚重的剧毒大气,就连自然的伟力也回应着这份彻底的毁灭,火山群接二连三地疯狂喷发,死亡的火云席卷着每一个板块与城市,甚至将海洋也一并蒸发。

这就是旋风鱼雷的威力。

足以将整个世界焚毁为数千年以内也无法生存的可怖力量。

在人类帝国中,只有那些罪大恶极的异形世界才会值得远征舰队抛下这种武器,这也象征着人类帝国对于这类敌人不死不休的决意。

现在,这份武器被洛嘉亲自抛向了完美之城。

他的面庞上仍旧残留着两道泪痕,仿佛连同被刻于皮肤上的经文都在他的悲痛下扭曲,就连基因原体高大的身形在此刻显得极为佝偻。

毋庸置疑,完美之城是洛嘉的心血,没有任何人会在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心血在被毁灭时而不感到悲伤。

哪怕亲手毁灭这份心血的人,是自己。

“你本不必这么做的。”

清冷的女声从洛嘉的身后传来,伴随着闸门开启的沉闷声响,猩红的伟岸身影从阴影中浮现。

看着洛嘉面庞上的愁容,伊莱恩缓缓说道。

“自从你亲手杀了你的养父,你的忠诚便已经毋庸置疑。”

而洛嘉却苦涩地摇了摇头。

他认得这位姐妹,在父亲神情冷漠地审判着自己的时候,她的身影便已在其旁。

“我不得不这么做,我的姐妹。”

“在你处决了艾瑞巴斯,我处决了科尔法伦之后…第十七军团昔日的荣光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看着眼前已经不复昔日荣光的死亡世界,洛嘉轻声呢喃着。

“而完美之城…就是怀言者的荣光。”

尽管洛嘉并未表露出任何惋惜的情绪,但话语中隐约透露着的哀伤便能够证明一切。

此刻,一切都随着完美之城的毁灭而消散了。

甚至他的父亲还派遣了一位基因原体,来特地监督第十七军团的任何行动。

在洛嘉复杂的目光中,伊莱恩缓缓翻开了桌上的《圣言录》原典。

“一座城市、两个人,他们无法将一支满载荣光的军团拖入深渊,我的兄弟。”

她的声音略显哀叹,仿佛是在怜惜着洛嘉。

“我们的父亲不善言辞,或许你不知晓他的这份特点。”

“第十七军团的罪过确实十分沉重,但父亲并没有将这份罪过的原因说出来。”

“事实上,他对于你的怒火并不在于那两位无足轻重的凡人叛徒。”

在洛嘉诧异的目光中,红沙之主诉说着他不曾知晓的真相。

“效率。”

“我们的父亲,人类之主,他对第十七军团所宣判的罪过是怀言者在大远征中的效率。”

“在这场人类再度征服群星的远征中,只有效率才是最关键的事。”

“一些无关紧要的肮脏虫豸,那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

她的手甲轻缓拂过了这册伴随洛嘉数十年的古老书籍,臂甲缝隙中隐约露出些许金色光芒。

“我塑造了帝国中最为忠诚的一批世界,祂一直都知晓…”

“就算如此,怀言者对于那些失落国度的再造功绩也是功不可没的,我们毫无余力地宣扬着帝国真理,我们将一切异端都以最为坚决的态度来扼杀…”

“我…有些不太理解。”

对于伊莱恩的话语,洛嘉感到十分迷惑。

事实上,洛嘉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毁灭从一开始就完全不理解,艾瑞巴斯那样忠诚的牧师、科尔法伦那样博学的义父,洛嘉从一开始就将无尽的信赖托付给了他们,并且在大远征中一并携手铸就了无比光辉的伟业。

对于帝皇所做下的亲自裁决,洛嘉不曾有过任何质疑——但洛嘉被他们二人欺骗的疑惑却始终在洛嘉的心中徘徊,他根本不理解为何自己最信任的二人会是肮脏的异教徒。

而在无所不能的神皇将这两位叛徒的真实身份揭露后,洛嘉只能愧疚地对神明献上自己的一切。

完美之城便是他的决心。

尽管这份决心的代价是他的心血。

“——所以,仅仅因为叛徒是怀言者的高层,你就认为这是对怀言者忠诚的考验?”

“…噗嗤。”

伊莱恩轻笑着。

“没人会怀疑怀言者的功绩,我的兄弟——你们的军团规模十分庞大,只是对比起其他军团,你们征服世界的速度不太理想。”

“是的,你们的确塑造无数幸福的花园世界,或许只有极限战士才能与你们比肩。”

“然而,还有整个银河中的无数人类世界正在饱受苦难…帝皇的目标是将他们尽数解放。”

“他却看到了怀言者将精力放在了一些本应由税务官与行星总督之类的凡人该做的事情,而且还有一些不太符合他心意的…‘宗教’,甚至花费大量精力去塑造一个完美之城,这就违反了他亲手创建阿斯塔特军团的目的。”

“怀言者本应做得更好,而不是被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拖了后退。”

“那么,他的本意并非是惩罚,而是敲打。”

很显然,这位兄弟依然没能想清楚,艾瑞巴斯与科尔法伦两位烂人的出现只是因为他对宗教的纵容,而人类之主对于每个军团的管理更是几乎撒手不管。

从钢铁勇士被佩图拉博十一抽杀就可以看得出来。

事实上,帝皇根本没有那个闲心去管每个军团的琐事。

“可是…”

面对伊莱恩的解释,洛嘉虽然能够理解,但始终如鲠在喉般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自己数十年的心血毁在了祂的怒火中,甚至这份心血的初衷就是为了对祂施以信仰。

他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忽然联想到自己面前这位姐妹是被帝皇派来监视自己的,便神情复杂地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