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庙楼塔底(2 / 2)

离萧酒 流莹离 2298 字 2023-04-23

这个‘他’,青衣女子心里明白指的是何人,便回道:“少主每日按时服药,噬心蛊已解得差不多,一切都好。”

“可我听说,昨日他发了脾气,还差点对你动了手。”

青衣女子心中一禀,没料到连这一点小事情,都可以被他捕捉得不透一丝风墙,两人到底是父子,他对少主,终究是有些关心的。

青衣女子轻缓了音,回答道:“少主被困在这,少不了是有些脾气。”

“罢了。”萧天寒望着黑云密布的天空,浅浅一叹,随即敛下眼眸:“六月,我把你哥哥抓来,你可会怪我?”

“六月岂敢。”青衣女子低下的头,又慢慢的抬起,这次,青衣女子并没有戴青色面纱,容颜让人瞧的分明。

她是红依,也是六月。

“他在教中待了数日,你好像还不曾去看过。”萧天寒眼中有淡淡的意蕴。

六月隐忍着神情,动了动唇:“还请主公,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

六月心中发苦,能有什么为什么,难道要告诉他,是他妹妹亲手又把他坑回魔教这个鬼地方吗?

见她不回答,萧天寒并不勉强:“你待在龙怿山庄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机会回过你真正的家,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去一趟念云城。”

六月略有些惊愕,但又明白无法抗拒,随即颔首应声:“是。”抬起头,六月又闪过一丝不安:“那少主那边,让谁去照料?”

“教中人那么多,不差你一个,他再生气也只能杀人泄愤,我倒要看看,他能杀我多少人。”

六月没有多说,领命下了塔顶。

毕竟她比谁都明白,主公与少主之间的芥蒂,没有人能一言两语说清,也没有人会这么不怕死的去规劝两人,若说的太多,那真的才是找死。

这两个人都很执拗,不肯随意向对方低头,性格那么相似,不愧是世间无可挑剔的父子。

连残忍嗜杀这一项,两人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石门打开的刹那,一抹侍女的身影被撞了出来,倒在地上吐着血沫,那侍女慌张的爬起,见到六月来,当真是见到了神灵,只差给她下跪拜佛了。

顾不得嘴角的血,侍女哭诉道:“六月姑娘,少主又打翻了饭菜,我真的是没法子了,这下你又要走,我的命,是真的悬在少主手上。”

六月显然知道侍女是被人打出来的,没有理会侍女的话,只轻声说了句:“再去重新弄份饭菜,如果少主还是不吃,那下一顿也不用送了。”

侍女一面愕然,一面又有些佩服这位六月姑娘,敢这样对少主放话的人不多,难怪七位姑娘之中,唯有这位六月姑娘地位最高,也最得教主欢心,侍女不再胡思乱想,颔首领命,走了出去。

六月接过身后人递过来的药盘,心里长长的深呼吸,做足了些准备,这才慢慢的走进地牢房间。

寺庙塔楼的最底层,四面石壁,坚韧不可摧,原本是佛家藏经纳书之处,只是,被袭苏珑占据后,改成了看守重犯的地牢。

六月进入时,萧南翌正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他轻然的低眸,拿着衣角细心的擦着那一把剑,仿佛想要把剑磨得更光亮。

目光再往下,六月见到他双手腕上,套着两把锁链,此链是黑岩窟中一种特别的刚石冶炼所制,世间仅此一副,哪怕是他手中名震江湖的烈火剑,也绝无可能轻易断开。

起初他并无内力,主公只是关着他,希望他能好好修复自己的身体,而他不愿被囚禁,待恢复些内力之后,他选择杀人越狱,被主公逮回来后,手上多了两副镣铐。

被囚之后,他便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修习,主公说过他修习的心法特别,别人若是求快,怕是要走火入魔,而他所学的心法却是越快越稳。

他回来短短数日,身上内力已恢复得不差,只是手上这副枷锁,让他毫无办法,所以需要伤人泄愤。

那把剑,已经擦得油光铮亮,没等她先说话,他却先出口:“你从来没这么狠过,那句话,是他让你带给我的吧,萧天寒是真心想把我饿死吗?”

六月没有回话,没有人比她更懂他现在是什么脾气,如果和他顶嘴替主公说话,只怕他会更加冷言讽刺,更重者,像刚才那个侍女一样,被他送上一掌都是轻的。

当然,她从来没有和他顶嘴。

她也不会。

那些无用的话她不太会说,她只会沉默以及无声的陪伴,也不会过分的靠近他,这或许,是她能亲近他且从来没有被他打伤过的原因,比起其他的人,她多了一份自觉,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让他容易发怒。

很多人都说,他对她的态度,比任何人都特别,可她很清楚的明白,在他眼里,她只是主公手下比别人多一点特别的杀手。

六月低身,将手中托盘上的一碗药递到他眼前:“少主的怒气如果还没有消,可以拿我撒气,但请不要,再打翻这碗药。”

烈火剑,抵在了她脖子下方,她甚至没有一点的恐惧害怕,淡淡的补充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送药。”

“你还是这样,从来没有想过,我真的会杀你,好给他一个扬威警示的机会。”萧南翌收了剑,放入剑鞘之中,拿起她手中那碗药,一饮而下。

末了,他问道:“你要去哪儿?”

方才听那侍女说了,她好像是要走,是以他才会问,她去哪儿,看上去,他似乎是在关心她的动向,可实际上,六月很清楚,他想要知道什么。

“单姑娘去了问忧城,她应该是去找幽冥楼的人。”想了想,六月又补充道:“主公要我回念云城。”

听到单姑娘这三个字,他的眼神,依旧淡然,仿佛没什么意外,那便说明,他早已知道那女子真正的名姓,他看着那把剑,没有知觉的出神,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六月看着他,忽然的抓住了他的手心,萧南翌有些惊愕,抬起了头,面前女子的脸上露出了苦涩:“萧大哥,我知道,我有些自不量力,除了这样,我不知该如何帮你。”

萧南翌一时无法言语,紧皱着眉,低下了眼眸:“你这么做,不怕他会杀了你么?”

六月眸光灼灼:“主公对我有恩,而我对你有情,如果有一天,一定要选一个,便是死,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抓着他的手,更紧了。

半响,萧南翌唤她:“心儿。”

这一声,并不是宠溺的呼唤,而是他有些对朋友的不忍心。

“我知道,在你心里,单姑娘比我好千倍万倍,其实,能与你做朋友,我已经很知足了。”六月再无多余的话,收好自己的表情,松开了他的手,毫无留恋的离开地牢。

直到她身影不见,牢门重新锁上,萧南翌才把目光放置到自己手掌上。。

手心,多了样看似铁片钥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