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不过是下马威,难不成还真要他赶尽杀绝不成?付骁想。
现在这样往老虎嘴里钻,可不正是找死么?
付骁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江湖规矩了,他对于这种不识好歹的人向来没什么好脾气,更别说他现在一腔满是郁闷,急需松筋动骨,练练拳脚。
他迅速自暗袋里拿出了武器。
沉着气一节一节接起来拧好,那根精铁棍子冷冰冰的色泽,在苍白的月光下尤为晃眼。
那三人为了互相壮胆打气,喋喋不休的嘴终于闭上了一小会儿,虽搞不清对方手里那看上去很厉害的长棍是怎么出现的,但还是装腔作势地喊着:“来啊,你一个打我们兄弟三个真是不想活了,哥们儿可是正经练家子!”
说话间还不忘拍一拍自己的胸口。
肚腩翻滚,肥肉乱颤,谁家练家子这么不注重身材管理?连得又不是什么泰山压顶的绝学。
付骁懒得和他们废话,大步流星地冲上前去,一棍敲在那个话最多的膝盖弯,后撤一步再直直送出,攮在另一人心窝。
而后腾身跃起又给了剩下那个当头一棒,稳稳落地还给他们一人补了一脚,然后甩了半圈花子顺带着卸了那些连接的机巧,迅速恢复原样,又收回了暗袋中去。
回头再看之前还耀武扬威的三个人,半条命都已经去了。
脸上背上青红交错,瞧着就凄凄惨惨。
这已经可以算是欺负人的地步了。
按说付骁这锦音山庄少庄主的身份,不该不知道江湖有规矩,与普通人干架只使出一二分力来。
他知道是知道,也一直尽力执行。
可谁让这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恁么可恨,他不过拿出了三分实力,就揍成了待宰的猪头模样。
付骁平复了一下情绪,从马厩找了一截草绳把那三个瘫软在地的臭虫绑了起来,又舀了瓢水把手洗净。
再一抬头望向季遥方才站立的地方,却发现,人不见了。
付骁只当她嫌打打杀杀太过残暴回了屋里,可进了门也依旧没有看到人影。
他突然有些慌了,冲了出来,脚尖点地翻身上了房顶,又提气拔高窜到了一颗老树之上,定睛寻找。
依然是没有。
付骁只道不好,如离弦之箭一般俯冲落地,还不等站稳,便转了方向,奔着老四的那间土坯房而去。
果然,也是空空荡荡,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付骁气得牙痒痒,一拳砸在门框上,就见有一张纸片慢慢悠悠飘落下来。
“借您宝贝一用。”
上面潦草地写道,落款“钱多多”。
付骁把那张字条狠狠攥在手心,过了片刻再摊开手掌,已然变作一团纸灰,顺着掌心纹路散在空中。
钱多多是何许人也,付骁自然了解不过。
早就听闻近些年江湖上有一怪人,不知他师承何处,亦不知面目几何,孤身一人,来无影去无踪。
少有几人见过他的,都说钱多多此人的功法集众门派之精密武学于一身,杂糅了多家秘法,高超诡谲的很。
自古以来,武林上便有偷师的传统,低级一点的不过是趴在墙头偷学,或是装作门人悄悄混进去隐姓埋名学个几年。
可钱多多的路子明显更野。
他的偷师途径,都是明目张胆地偷学各派的秘籍。
先偷,再学。
可真要说来,钱多多也确实不能算“偷”。
每每都会给人留下这样一个字条,说是“借”。
待学完,他也当真会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人放回去。
为此,江湖上对钱多多的褒贬不一……
有人说他是真武痴,有人也说他是真无耻。
但也没人敢对钱多多怎么着——各门功法多有相生相克,他学的庞杂,也没见经脉逆转走火入魔,可见有多么牛批的身体素质和武学底子,大写的惹不起。
另外,钱多多一人独户,就是再怎么厉害也没听说他有开宗立派的想法,对他们没有什么利益威胁。
只是锦音山庄与钱多多无冤无仇……
付骁实在想不通,他带走季遥是为了什么?
结合实际情况,付骁并不觉得这是有人冒用钱多多的名义给他开玩笑。
两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除了钱多多把季遥带走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笔墨纸砚那些玩意,在这儿肯定是没有的。
能出现这么一张黑纸白字的条儿,那只能是钱多多拿了他原先就备好的。
付骁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只恨自己一时被怒火扰乱,没留意后院起火,让那老四,不对,钱多多钻了空子。
不是传闻中,钱多多这人一根筋。
平生三大爱好,习武练武看秘笈,怎么突然又增了一项拐带妇女的爱好出来?
付骁往自己脸上泼了点儿凉水,强行冷静。
他脑子正在飞快地运转,钱多多此举好像并无太大的恶意。
只是说“借您宝贝一用”,八成是把季遥当成了工具,让她去搜寻更多的隐藏秘籍了吧。
也不知他在胥城的时候听了多久的墙角,竟也还能买通小二,伪装成一车夫……
付骁很是懊恼,一开始在小二说秃噜嘴的时候,就该意识到,那个“老四”本身就有问题。
他原本就该继续怀疑下去的。
钱多多学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什么缩骨易容驭兽,他怕是全都用上了。
付骁死死盯着马厩里那两匹被钱多多赶了一路的马,转移愤怒。
马儿也看着他,睫毛又卷又翘,眼神湿漉漉的很是无辜。
付骁有气又发不出,只得牵了它们出来,在它们的屁股上狠抽了一下。
马儿吃痛,撒蹄子跑开。
害的在地上绑成一串的那三人,被迫吃了一嘴的灰。
付骁把袖子一拢,双腿发力一跃七尺高,又借了墙头的力弹到树梢。当空辨了方位,便踏着枝叶奔着东南去了。
并不是付骁发现了钱多多的行踪,而是他现在急需情报的支持,必须回山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