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曲尺听后,紧张与恐惧占据了整个脑海,脑中一片空白,来不及了……来不及再将人抓回来了,她喉间倏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喝声:“跑!”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陌野的下令:“射——”
邺军掉转头,便是疯狂朝前奔跑,他们都知道只要跑回邺营,或者还有一丝存活的机会,但无论他们跑得再快,都比不上身后追来的暗器。
如同郑曲尺所料,这些人手上的射器不是一器一发,而是一器四发,并且不是弩箭,而是一种特制的暗器。
它初射出时,是一枚尖器,但中途受风力则会改变,形成一枚散开的花状,一旦刺入人体,它则会倒扣在皮肉之间,让人既扯不掉它,若中要害,当即身亡,若是其它部分,那它设计的中空位置则会给人体一直放血,直至血干而亡。
此器的歹毒,郑曲尺前所未见,她看着它们一枚一枚射入邺军的体内,五内俱焚,却无可奈何。
不行,这样逃跑,无疑是将背后送给敌人肆意射杀,这与放弃抵抗有什么区别?
“柳柴嵇,你带领投枪手与我一道抵挡巨鹿军,其余人则快速去邺营寻求支援!”
他们邺营内还有二千多人正埋伏其中,若能取得铁盾相挡,加上人数增多,未必没有一战的可能。
“不行,郑副官你与他们一起走!”
柳柴嵇与投枪手将郑曲尺包围起来,拿出标枪来格挡暗器,他们将投枪转起来,倒是一时形成了一堵阻挡墙,方便后方人员撤退。
“我不能走。”郑曲尺盯着陌野:“他的目标是我,我一旦走了,便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牵扯住他了。”
他们并不知道郑副官与那巨鹿国陌野是何关系,但她留下也无济于事啊,她又不能战斗。
郑曲尺却突然道:“我可以战斗。”
她自柳柴嵇身后的背囊中取出一根标枪,然后朝着陌野方向,没有任何留情地投射过去。
陌野也一直注视着郑曲尺的一举一动,就好像这个战场上除了她之外,不会再有别有事情更加重要了。
在她一脸冷酷无情朝他射枪时,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河畔追击郑曲尺,她凛厉异常,立于船头,那一双眼睛明亮如寒刃,那一刻,他竟觉得她美得惊人,亦残忍得令他心寒。
在她的眼中,他看到的全然是对他的杀意。
一如现在,她眼底不存任何温情与容忍,全是狠冷。
“她是真的想我死啊……”
记忆中那个非他不可,对他爱而不得私下恋慕至狂的郑曲尺,就好像是一场梦似的,全然不存在了。
明明在没多久之前,在她一次又一次可以对他动手之际,她对他终是不忍心……
那时候,他还能够明确她心底有他的。
可现在,他怎么看不见了?
陌野嘴唇紧闭,脸上泛着诡异的光芒,手紧紧握拳,身体猛地颤抖地发笑起来:“郑曲尺,你这个骗子,与我合作是骗局,说恋慕我是骗局,你嘴里不曾有过一句真话。”
呵呵呵……陌野伸手摸向胸口位置,那里的伤持久不愈,险些要了他的命。
但最终他活了下来,命虽保住了,但不知何时他却对这个不屑于他的女人,上了心。
他也觉得自己是在犯贱,但他从不委屈自己,既然想要了,那凭什么他不可以得到她?
哪怕是用是最毒辣狠的手段,他也要她屈服在他面前。
“将她身前的人射死!”
原本一众赤血军只是对邺军大范围展开猎杀,并非针对某一人,可陌野此令一下,则表示那人必死无疑。
她,不用说,便是郑曲尺。
赤血军从未见过司马以这般执拗又强求的目光注视一名女子,前二十几年他一心扑在研究机巧上面,不识男女之情,但一旦动情,却险些要了他的命,亦叫他陷入了这世间最险恶的歹毒诅咒当中——求而不得。
至于郑曲尺身前之人,倒是有不少,但其中有一人倒是比较显眼。
他几乎忘却了自身,全力守护着后方的郑曲尺,同时他亦是最勇猛,手上长枪几番挡下射器,这番身手与反应力,确实不凡。
赤血军停下了大范围内射杀,只见他们将攻势开始有意识地瞄向郑曲尺这头。
郑曲尺察觉到异样,她一把抓住柳柴嵇,却见陌野视线一下阴沉下来,盯着她抓着柳柴嵇的那只手:“郑曲尺,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在我杀尽你身边最后一人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他要做什么?
郑曲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赤血军已经调转方向,齐发朝着柳柴嵇发起射杀行动,其它人见状,齐力断金般上前拦挡,但这般集中的攻势,叫他们疲于应对,不少人中了暗器倒下。
郑曲尺浑身发颤,她清楚的明白这些人是为她牺牲。
若说之前是战场上不可避免的伤亡,那现在呢?
陌野竟恶劣到……拿这些人的命来逼迫她屈服。
她猛地抬起头,柳柴嵇双臂已经无力,只见他格挡的速度越来越慢,一枚暗器擦过他手臂,另一枚即将贯入他的心脏时,郑曲尺冲上前,毫不迟疑手臂一挡——
血喷溅而出,瞬间红了柳柴嵇的眼睛。
“郑、郑副官……”他惊呼。
郑曲尺唇色惨白,原来这种暗器射入身体,会是这样的痛。
痛得她连呼吸一下,都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看到她中了赤血,陌野脸色遽变,当即挥臂止制了射杀。
“你不要命了!”他怒喝一声。
郑曲尺咬着牙,忍着剧痛,迅速掏出上好箭的臂弩,甚至没用上一秒钟瞄准,朝着陌野射杀。
这一箭,虽又急又快,常人根本难以躲过,但陌野上过一次这么的当了,自然会对擅弩远射的郑曲尺存了一定提防之心,因此在她动作有异之际,他便做了应对。
但显然,他还是低估了她的实力,并没有全身而退。
脸上一道火辣辣的触感传来,同时还有粘稠的液体滑落,陌野伸手抹了一把,看着手上的血,他偏了偏头,好似无法理解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不服管教呢?”
看来,还是给的教训得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