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盛晚宁不想转身,但背后明显逼近的凛冽气息却又让她不得不面对。
强撑着一副笑容后,她转身脱口道:「战司令,您好。」
然而话一出,两个人的脸色都僵住了。
眼前的人,不是战擎苍,而是……
「厉、厉阎霆?」盛晚宁话音轻颤,视线越过眼前男人看过去,瞥见一抹苍凉的高大军绿色背影,渐行渐远,根本没有来见她的意思。
她鼻中一酸。
那个背影确实是战擎苍,她不会看错。
可是,他已视她如无物。
就算她鼓足勇气、硬着头皮再去打招呼,都没资格。
厉阎霆
将她失落的神情揽入眼底,胸口一阵绞痛,声音因为过分压抑,变得低沉而嘶哑:「阿宁,贺礼已经送到,我们回去。」
「不行,我还有事没做完。」
盛晚宁说完正要越过他身侧,却被男人拽住手臂。
「回家,夫人。」
男人的话音不像之前的温和,充斥着命令的口吻。
盛晚宁也不想待在这里,可是还有两个隐藏的炸弹没找到,而且,她还答应过帝龙城要保住诸葛瑾。
想到这些,她不再犹豫,将手从他掌心挣脱,重复了一句:「我还有事没做完。」
「什么事?」
见她突然沉默,他心再度揪紧,黑着脸问:「是想见战擎苍么?」
盛晚宁原本还在用目光搜寻最后两颗炸弹,听到厉阎霆这个问话,喉咙如鲠在喉。
他是在怀疑什么?
四目相对,她看着他质疑和逼迫的目光,心里有些无奈,解释道:「厉阎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跟我回去!」
厉阎霆重声令道,再度抓起她的手,突然两个小孩各自手里抱着一个苹果从他们身侧跑过去,在船舱里嬉闹着跑开。
盛晚宁看到那两个苹果,眼神一凛。
为了避免重复检测苹果,但凡她和帝龙城检测过的都会用指甲掐一个小「十」字,而那两小孩手里的苹果光滑得没有任何印记!
莫非最后两个炸弹在他们手上!
想到这里,盛晚宁来不及解释,径直将厉阎霆的手甩开,往那两个小孩消失的方向跑去。
那个位置,恰好也是刚才战擎苍离开的方向。
厉阎霆自嘲地笑了声,「阿宁,你虽然拒绝了战擎苍,但他在你心里占据了一大片的位置,连我都挤不进。」
他盯着空荡荡的手心沉默许久,最后拳心握紧、颤抖。
盛晚宁跑出船舱后追上在甲板嬉闹的小孩,二话不说就夺走孩子手里的苹果,掂了掂重量,真的是炸弹!
「哇呜——!」
两个小孩被抢走苹果,哭声撕心裂肺,船舱里一个贵妇见状凶神恶煞地冲了出来。
正当盛晚宁举起手臂,全部心思都聚集在要把炸弹扔进江里时,没预防到身侧一个巴掌冷不丁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身子一歪,跌在栏杆上,两个苹果一个顺着栏杆缝隙滚落江底,另一个落在甲板角落。
「该死的女人,竟敢欺负我儿子!」贵妇是从国外回来的,不认识盛晚宁,嘴里犹在骂骂咧咧。
盛晚宁抬起被打红的脸,眼神掠过一道猩红的光芒。
贵妇被她眼神吓得惊现几抹恐慌,但护犊子的念头已盖过所有恐惧,再度骂道:「看什么看!这么多苹果不要,非要抢我家孩子的!」
高分贝的骂声,以及「苹果」二字,让船角掩藏的恐怖组织成员听出不对劲!
几人趁着船里乱糟糟时立刻检查满船果盘里的水果。
他们安置的炸弹不见了!
「该死!」恐怖组织成员骂了句,立刻汇报给上级,很快收到一条指令:「提前引爆。」
甲板上,眼见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再度捡起地上的苹果,盛晚宁顾不上这一巴掌的事。
只剩这最后一个炸弹,而且刚才这么大的动静,想瞒过背后布炸弹的人已是不可能,所以她索性也不掩饰了,急道:「苹果里面有炸弹,快扔江里!快!」
「炸弹?」贵妇一听怒目中多了几分讥讽,慢悠悠朝男孩走过去,「你这女人还真是个疯子!看警匪片看多了?」
说完从男孩手里拿起苹果仔细看了
两眼,冷笑:「这不就是个普通的苹果。」
贵妇嘴巴一张,对着苹果大口咬下,很快,牙齿磕到硬物,惊异而恐惧的神色才张开一半的幅度,就听见——
「砰———!」
一声枪响,子弹穿透贵妇的手腕,贵妇掌心的苹果就此脱落。
盛晚宁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过去,一脚踹在苹果上,直接将其踹飞出船外。
只见红色的苹果在半空炸开。
强大的气流和江底那颗引爆的炸弹带来的震动让巨轮足足颤抖和剧烈摇晃半分钟。
洗漱间内,厉阎霆正在用清水洗脸,对甲板上那场闹剧全然不知。
直到船体突发晃动,他泛着水光的脸庞霎时绷紧。
「阿宁!」
男人下意识地唤了句,顾不得脸上残余的细微水渍,往外跑。
经过中心宴厅时,人群嘈杂。
「怎么回事?船是不是要翻了!」
「大家安静,不会有事,请相信我们!」诸葛家的人试图安稳舱内焦躁不安的贵宾。
船体晃动幅度渐小,甲板上的贵妇手腕被子弹射穿,鲜血把她矜贵的礼服裙染得一片红。
「有人要杀我,有人开枪杀我!」贵妇扼着血淋淋的那只手哭喊。
群众惊魂未定,纷纷发出质疑。
「刚才究竟怎么回事啊?」
「谁开的枪?」
「苹果里面怎么有炸弹?」
诸葛家的佣人穿越乱糟糟的围观者,上前扶贵妇下船去就医,贵妇却不依不饶不肯下船,血淋淋的手指指着船栏边的盛晚宁:「一定是这个女人开的枪!不报警抓她我不走!」
盛晚宁从栏杆上抠出那颗子弹,看清子弹上面的星星印记,神情微滞。
开枪的人,是战擎苍……
她将子弹捏在手心,往四周扫了一眼,并未见到战擎苍人,耳边充斥着混乱的人声、哭声。
「那不是厉太太吗?林太太指控厉太太开枪伤她?」
「可是刚才如果不是厉太太把苹果踢出去,我们都要被炸死!」
「什么厉太太李太太,这个炸弹肯定是她带来的,不然她怎么知道里面有炸弹!」中枪的林太太继续指控,大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就在众人因为林太太的话也开始质疑盛晚宁时,一道冷厉又雄浑的声音横空劈来。
「既然你说我夫人带炸弹上船,便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告你诽谤!」
围观者一惊,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厉阎霆一身矜贵西服透着浓厚的凶煞气息。
他虽然尚未捋清甲板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通过人群中先前的质疑声,基本判断出方才船体晃动的原因是因为一个炸弹,现在他的夫人被指控是那颗炸弹的携带者。
可笑至极!
厉阎霆沉步跨过人群,高大的身形将盛晚宁挡在身后,波澜不惊道:「刚才是谁怀疑我夫人?站出来。」
话一出,众人噤声。
就连咄咄逼人的林太太也哑了。
林太太的孩子因为受到惊吓,正在大哭,姗姗来迟的某烟草集团林董跑了过来,眼见自己夫人和孩子一个受伤、一个大哭,正要爆发,然而面对厉阎霆,又立刻将火气压了下去,竭力维持温和:「我太太和儿子刚从国外回来,不太认得贵人,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气生财,厉总觉得呢?」
厉阎霆没搭理林董,转身看到她脸颊上红红的印子,声音沉重得如巨石捶地:「脸,谁打的?」
「她。」盛晚宁也不矫情,直接指着林太太。
林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林董将林太太护在怀里,沉住气继续道:「我太太手腕被人打的这一枪,厉太太还没洗脱嫌疑,闹去警方会失了体面,厉总,若继续追究,对我们两家谁都不好。」
「是啊,厉先生,林先生,马上要正式启动宴会,看在诸葛家的薄面上,还请二位能握手言和。至于炸弹和林太太中枪的事,我们诸葛家一定详查。」赶来的诸葛管家忙着和稀泥。
厉阎霆嘴唇冷漠一抿,勾勒出危险的弧度。
「林董,若是查出林太太手腕的伤跟我太太有关,我厉阎霆甘愿受你一枪!
至于林太太打了我太太一个耳光,总得有来有往,林董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