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第一局和王鹤诗圣的对决中,找到了正确的破题之法。
因此,这第二局韩墨也算是“熟能生巧”。
第一步,进行拆解。
“世情薄,人情恶”两句,抒写了在当年思想禁锢支配下的世故人情的愤恨之情。
用“恶”、“薄”两字来抨击思想禁锢的落后本质,极为准确有力。
“雨送黄昏花易落”,采用象征的手法,暗喻自己备受摧残的悲惨处境。
“晓风干,泪痕残”,写内心的痛苦,极为深切动人。
被黄昏时分的雨水打湿的了花花草草,经晓风一吹,已经干了。
而自己流淌了一夜的泪水,至天明时分,犹擦而未干,残痕仍在。
以雨水喻泪水,不止在龙国,而地球上的华夏诗词中也不乏其例。
但以晓风吹得干雨水来反衬手帕擦不干泪水,借以表达出内心的永无休止的悲痛,这无疑是唯一女诗圣花兰琼的独创。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两句是说,她想把自己内心的别离相思之情用信笺写下来寄给对方,她在倚栏沉思独语。
“难、难、难!”均为独语之词。
这一叠声的“难”字,由千种愁恨,万种委屈合并而成。
因此似简实繁,以少总多,既上承开篇两句而来,以表现出身处此衰薄之世做人之难,做女人之更难;
又开启下文,以表现出做一个被休以后再嫁的女人之极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这三句艺术概括力极强。
“人成各”是就空间角度而言的。
“今非昨”是就时间角度而言的,其间包含着多重不幸。
但不幸的事儿还在继续:“病魂常似秋千索。”
说“病魂”而不说“梦魂”,显然是经过考虑的。
梦魂夜驰,积劳成疾,终于成了“病魂”。
昨日方有梦魂,至今日却只剩“病魂”。
这也是“今非昨”的不幸。
更为不幸的是,改嫁以后,竟连悲哀和流泪的自由也丧失殆尽,只能在晚上暗自伤心。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四句,具体倾诉出了这种苦境。
“寒”字状角声之凄凉,“阑珊”状长夜之将尽。
只有彻夜难眠的人方能感受得如此之真切。
大凡长夜失眠,愈近天明,心情愈感烦躁,而当年的花兰琼不仅无暇烦躁,反而还要咽下泪水,强颜欢笑。
其心境之苦痛可想而知。
结句以三个“瞒”字作结,再次与开头相呼应。
因此愈瞒,愈能见出她对当年夫君的一往情深和矢志不渝的忠诚。
韩墨暗叹,这首诗揭露了当年思想禁锢的本质。
即使花兰琼是唯一一位女诗圣,也无法逃脱那个时代的禁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个人追求爱情的自由和向往,都被“思想禁锢”所束缚。
这也恐是女诗圣死后,她的“残魂”会在诸圣观行事作风比较豪放不羁的原因。
韩墨走上诗圣坛,执礼对着花兰琼诗圣恭敬一拜。
花兰琼双目微红,不过还是对着韩墨嫣然一笑。
大魏读书人陈周,乞丐诗圣暗自点头,看着韩墨,目光中有几分欣赏。
王鹤虽然失明,可此时也是微微一笑,满脸感慨。
这后生的德行,天赋都是极佳。
如果能接受诸圣传承,成为他的“传承”弟子。
那也算一大快事了。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黄石喝着清茶,倒是不露声色。
不过茶杯遮掩下的嘴角,掀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笑容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意味。
而这时,韩墨沉吟思考后,便开口道:
“《衩头凤》”
诸圣眼前一亮,和花兰琼的词名一样,这倒是有趣了。
而花兰琼的凤目略过一道异彩,看着韩墨,露出期待。
韩墨见此,对着花兰琼的方位,脸上尽是可见的深情。
花兰琼心里一颤,秀长的手指也是一抖,不过强忍住心里的异样,和韩墨目光相对。
两人目光互视,韩墨也是心里一跳,有些沦陷进花兰琼的绝世容颜,和这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
韩墨暗自摇头,驱散内心的异样,尽量维持满脸深情和思念的神色。
情人的幽怨愤懑何解?
唯有情郎的痴情和念念不忘。
随即,韩墨轻轻道: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红润酥腻的手里,捧着盛上黄縢酒的杯子。
满城荡漾着春天的景色,你却早已像宫墙中的绿柳那般遥不可及。
花兰琼神色一变,从惊讶中缓缓变得柔和,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让她倾心的穷秀才。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风多么可恶,欢情被吹得那样稀薄。
满杯酒像是一杯忧愁的情绪,离别几年来的生活十分萧索。
错,错,错!
诸圣神色复杂,看着韩墨和花兰琼遥遥对视。
花兰琼不禁捂住了嘴,双目湿润,满脸神伤,惹人心怜。
韩墨温温一笑,道:“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美丽的春景依然如旧,只是人却白白相思地消瘦。
泪水洗尽脸上的胭脂红,又把薄绸的手帕全都湿透。
花兰琼忍不住心里的相思,和那份当年的委屈,哭出了声,哀哀吟泣。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满春的桃花凋落在寂静空旷的池塘楼阁上。
永远相爱的誓言还在,可是锦文书信再也难以交付。
莫,莫,莫。
诸圣不禁叹息,这两首《衩头凤》仿佛让他们都见证了那一段可悲可泣,却无良国的爱情。
花兰琼哭的梨花带雨,看着韩墨,从他身上仿若看到了当年良人的影子。
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思念,便提着满身红装,冲入韩墨的怀抱。
就像要完成,当初那个未完成的婚礼。
鼻尖传来美人独有的芬芳,韩墨此刻心无旁骛,暗叹口气。
心怀怜意,便轻轻拥住这个显出小女儿姿态,嚎啕大哭的女诗圣。
似乎要将压积在内心千年的幽怨思念全部倾吐。
陈周满脸凄然,朱华闭目,嘴唇轻轻颤抖着,似在回忆起曾经过往。
王鹤抬起酒杯,一饮而下,哑然一笑。
文人之间,情感共鸣是很强的。
能让花兰琼把内心深处的幽怨一口气吐出,对她而言,不失为一件好事。
而黄石老人看着诗圣坛中紧紧拥抱的两人,也是微微摇头失笑。
半刻后,花兰琼的哭泣声小了一些,随即,轻轻脱离韩墨的怀抱。
她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眼前人。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羞怯,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缓缓离开,一边掩泪,一边回到自己的位置。
指尖传来美人的余韵,似乎还在念念不舍。
韩墨心里暗叹口气,随即恢复如初,转身看向大魏读书人陈周,诗词诗圣朱华。
沉吟片刻,便对着陈周抱拳道:“韩墨,请赐教。”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乞丐诗圣朱华,韩墨实在是被前世的“扫地僧”有深刻印象。
比起陈周,朱华倒是有扫地僧的影子。
而这是最后一局,韩墨不得不谨慎点。
那边,读书人陈周微微一笑,点头道:“陈周,请赐教。”
显然,经过前两局的表现,韩墨已经赢得了诸圣得尊重。
而大魏读书人陈周走上诗圣坛后,沉吟少许后,便开口道:
“《书生》”
“系舟江浦待潮平,叹息无人共月明。”
“历尽世间多少事,飘然依旧老书生!”
嗯?
韩墨眉头一皱,这莫不是在放水吗?
这首七言小诗韵律极佳不假,但整体意境,却只是超过精品之作,堪堪达到上乘水准。
对于这位历史上最年轻的诗圣,似乎有些“德不配位”啊。
这不是在放水,简直是在放海啊!
朱华,王鹤也是眉头微皱,显然也看出了这点,对陈周不出全力,不尊重对手的行为有些不喜。
花兰琼已经走出了心里的阴影,此刻,独酌小酒,绝美面容也是有些疑惑。
按照她对陈周的了解,这并非是他的作风。
花兰琼百思不得其解。
而黄石老人仿若未闻,静静喝茶。
陈周满脸平静,走下诗圣坛,继续和乞丐诗圣朱华谈笑风生。
韩墨微微摇头,不管陈周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他全力以赴就行。
这首诗境很简单,指少年历经世事后,仍觉得是老书生的感慨。
那么,要破了这首七言诗的诗境,要反其道而行之。
表述时间无情,年华易逝即可。
韩墨登上诗圣坛,缓缓吐出他在诸圣观的最后一首诗:
“《一剪梅》”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话音刚落,韩墨的意识便一阵天旋地转。
诸圣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朦朦胧胧下,韩墨依稀看到了目含不舍的花兰琼。
还有满脸含笑的黄石老人。
他的笑容有些诡异,韩墨有些不安。
而就在这时,意识一阵抽搐,四周变得空明,嘈杂声一瞬之间涌入耳朵。
这些窃窃细语里,有冬越教授的声音。
韩墨松了口气,静静的等待意识回到现实之中的肉体。
另一边,诸圣观内。
陈周,朱华,王鹤身影变得透明,缓缓消散,化作亮光回到琉璃巨画之中。
而花兰琼满脸不舍得看向韩墨消失的方向。
黄石老人走上前来,轻语道:“不用惆怅,还会再见的。”
花兰琼美目一亮,两人的身影也化作漫天亮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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