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和汤圆并肩站着，看着那个陌生男人抱着“楠兮”消失在视线中，扯了扯温灼的衣服，异口同声，“你不追吗？他把楠兮带走了欸。”
温灼一手按住一只雀儿的后脖颈，双生子再次变成原型被揣回兜里。
温灼凝视门口，“很快，我们去接楠兮回来。”
这场□□以温灼的下场压制得到解决，双方约定，现在在研究所的异种帮助研究员催生出足够多的二代人类，为期一年。
在这一年里研究所不允许限定异种的活动，时间一到所有异种可自动离开研究所。
齐所长答应了，他摘下眼镜，对温灼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您对人类的贡献，永记您的恩情。”
温灼语气冷漠：“不需要，这件事后，我跟你们再不相干。”
他这话说得奇怪，像是在偿还恩情，如今恩怨已了，便大路朝天各自走。
楠兮探究看着他，手不自觉伸进口袋摩挲小龙的脑袋，他似乎对这条龙的过往毫不知情，数万年的时光，他是怎么度过的？
时间飞快流逝，楠兮已经能感觉到蜃儿的幻境接近尾声，因为他们开始感觉到了饥饿，就像是原本凝滞的时间开始流逝。
离开研究所的那天，阳光正好，正是草长莺飞的春天，万物复苏的喜悦被莫名出现的怪物掩盖，末日到来。
万幸的是，上方早有对策，在造成极大的伤亡之前派出所有的二代人类，挽救生命，建立基地，在异种横行的世界保留人类最后的领土。
华北基地建立的那天，齐所长走上高耸的城墙，在万众瞩目之下，举起枪。
他向群众忏悔，“今天的我，卸去华北研究所所长职务，带着一身的罪孽向逝去的亡灵赎罪。”
枪声响起，他坠落城墙，结束了不平凡的一生。
齐付曲凭借卓越的成就接任了父亲的职务，成为新任所长，继续从事各项前沿研究。
楠兮看着温灼带走雪球和汤圆，离开前，汤圆复制了蜃儿的能力，在研究所布置了一层幻境，两厢叠加，蜃儿的安全得到保障。
蜃儿站在小屋内对着他们摆手告别，汤圆大方地冲他喊：”我们会回来看你的！等我们啊！”
蜃儿一笑，“好。”
他琥珀色的眸子看向雪球，对视一眼后，雪球率先移开视线，低下头。
蜃儿漂浮着，等到他们离开后，倏然直直看向楠兮，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你回来了啊。”
看来，这个是真正的蜃儿。
楠兮莞尔，“嗯，我回来了。”
蜃儿微微一笑，看到了夏季和白梧凌，视线在夏季身上停留的比较久，歪歪头，呢喃了一句，“04？真神奇。”
他手一挥，幻境破碎，露出破旧不堪的小屋内部。
“你是来带我离开的吗？”蜃儿飘到楠兮面前，带着希翼说，“雪球说，你会来接我。”
他像是流落在外，孤苦无依的孩子，在绝望之际遇到前来接他的家长。
楠兮伸手想安抚摸摸他的头，却摸了个空，“嗯，我带你离开。”
蜃儿笑了，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楠兮推开关闭的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温灼他们为何不带蜃儿离开？是不想还是……不能？
他猛然回头，却见蜃儿已经从他身边快速冲了出去，他的全身被阳光包裹，蜃儿转头看了眼楠兮，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哪怕炙热的阳光会摧毁他的身躯，但只要能亲身体验一下自由的感觉，他很乐意在阳光下死去。
蜃儿的身体开始逐渐透明，他扬起手臂对楠兮摇了摇，语调上扬，“谢谢你楠兮，我自由了……”
他的身体化成星光，星星点点散落在天地间。在死亡来临时，蜃儿是开心的，他的一生都被束缚，唯有死亡才是属于他的自由。
楠兮惊愕，他想伸手去抓住蜃儿的手，但后者已经彻底消失。
他保持伸手的动作，僵硬垂下手臂。温灼站在他身边，自然揽住他的肩膀，给他依靠。
楠兮扎进他怀里，环抱着他的脖子，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沾湿了温灼的衣服，他压抑着声音哭泣，全身颤抖。
“我，我对不起……蜃儿……蜃儿对不起。”
他应该早点想到的，他没有拦住这孩子，楠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杀。
温灼拍打他的后背，柔声安抚，“这不是你的错，楠兮，大家都有追求想要的生活的权利，蜃儿只是想要自由。”
他想仰头看到广阔的蓝天，吹拂迎面的风，闻空气的花香……
而现在，他做到了。
直到回到别墅，楠兮的情绪依然没有缓和，他甚至不敢看雪球，径直上了楼梯关上房门。
温灼跟了上去。
雪球把出发前楠兮交给他的小白蛇还给温灼，他的情绪不高，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夏季手肘撞了撞雪球，“你怎么也哭了？”
得益于在研究所看到的那段时间，夏季对异种的恐惧减少，异种只是和他们不一样的物种而已，它们也分好坏，有喜怒哀乐。
雪球扭头就走，“不要你管。”
夏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整个客厅只剩下他和白梧凌。
二楼房间里，楠兮去淋浴间洗澡，淋浴头里的冷水兜头盖脸淋下，混杂着泪水流入下水道。
等到他情绪稳定下来，他才穿上衣服出来，温灼靠着床头半躺着，双手枕在脑后，他感觉到楠兮身上散发的冷气，皱了皱眉。
他用空调被包住楠兮，接过他手中的毛巾擦拭他的头发，嘴里指责，“用冷水洗澡，不怕生病？”
“我才没那么脆弱。”楠兮说道，他心安理得让他服侍，往后靠近他的怀中，把温灼当成人形枕头。
他在孤儿院被欺负后会躲进淋浴间偷偷哭泣，用冷水洗澡能使他很快稳定情绪。
楠兮侧目看了眼温灼认真的侧脸，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温灼，你喜欢我吗？”
他突然发问。
温灼擦头发的手一顿，从喉咙里低低发出一声，“嗯。”
楠兮展颜一笑，他今天多半是受了刺激，很想确定这条让他一见钟情的龙心中到底有没有自己。
如今得到温灼肯定的回应，楠兮苦涩的心中仿佛像加入了糖水，他脑子一热，伸手抽掉温灼手里的毛巾，双手用力将温灼按在床上。
两人目光对视，楠兮低头，气氛无端暧昧起来，他在温灼唇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楠兮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只是觉得温灼会喜欢这种类型，他才展示出那样的一面，但现在，他彻底不管不顾了。
他要让这条龙喜欢他，喜欢真正的楠兮。
楠兮能感觉温灼的身体陡然僵硬，他似乎屏住了呼吸，讨厌吗？不喜欢这样主动的他？
楠兮失落睁开眼，温灼的眼睛已经变成危险的竖瞳，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楠兮从上方变成下方，温灼强有力的手臂按住他的双肩。
在楠兮没有看见的位置，温灼手臂上若隐若现出现坑坑洼洼的伤痕，像是被人剜掉肉，之后愈合的创伤。
楠兮唇上覆上一层温热，温灼几乎是啃咬着他的嘴唇，含住他的舌头，不停地在他口中肆虐。楠兮全身软乎乎的，提不上力气，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气声。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楠兮以为他要窒息了这条龙才肯罢休。
楠兮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睛湿润看着温灼，下一秒，他被捂住眼睛，又是一番掠夺。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温灼的声音，“别怕，大家都在。”
楠兮抱紧温灼，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沉默半响，楠兮提出要去看看雪球。
雪球和蜃儿的关系最好，蜃儿的去世对他打击最大，温灼却对这嗤之以鼻，“一个大男人，成天哭哭唧唧的像什么？”
楠兮幽幽看了他一眼。后者瞬间手忙脚乱解释，“不是，我不是指你，你哭得多好看啊……”
“滚。”楠兮无语推开他，他算是彻底不装了。
温灼看他这鲜活的样子，只觉得喜欢得紧，没皮没脸又贴了上来，最后他们一起去了雪球的房间。
雪球正在一只鸟偷偷哭，楠兮进来时他的情绪还算稳定，等到温灼紧随其后，并且对他哭唧唧的神情表现出极大的嫌弃时，雪球开始哭了，大哭特哭。
哭到楼下的夏季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连忙拉着白梧凌上来看发生了什么。
雪球头埋在楠兮怀中，哭得难以自己。
楠兮瞪了温灼一眼，让后者出去，细心安慰雪球的情绪，这孩子才在哭了一个小时后停止哭泣。
当天下午，雪球就因心情不好跑去砍野猪了，拖回来的肉几乎占满一整个客厅，也弄脏了温灼拖了一下午的地。
温灼笑着对他来了个“慈父”的棍棒教育法，抽的雪球直往楠兮身后躲。
楠兮头疼扶额，制止他们，“行了行了，都别闹。”
雪球和温灼互看不顺眼，别开眼“哼”了声。
得益于雪球的食物，晚上的那餐格外丰盛，期间他们决定明日一早就前往华南基地找汤圆，之后去华北基地看一眼齐付曲。
楠兮从夏季嘴中得知齐付曲的身体每况愈下，快不行了，齐付曲对他有恩，他必须去一趟华北基地。
温灼对此毫无异议，关怀老人也是人类难得的优良传统。
夜晚入睡后，温灼突然从小龙变成人，遥看窗外，神情晦涩不明，他推了推楠兮，细声慢语，“楠兮，起来了，外面有客人来访。”